三年後,狼狽離開的謝景安帶着他的西北軍回來了。
皇都城門大開,皇帝特别下令鎮北王謝景安在城中可以不下馬。
城中百姓夾道相迎,都伸着脖子想要一睹這位戰神的風姿神韻。自從謝将軍去了西北,隔三差五就會有一個信使高舉軍報,大喊着“勝仗”疾馳而過。
曾經嚣張的律國軍隊被打得節節敗退,不到一年便夾着尾巴回去了。律國投降的消息讓皇帝大喜,當即下令封謝景安為兵馬大元帥,統領全軍。但謝景安并沒有班師回朝,反而以邊境不安為由駐紮。
諸多大臣對此不滿,忌憚謝景安像前朝叛将一樣擁兵自重。可丞相卻力挺謝景安,認為邊關形勢複雜,不是一次勝仗就可以平定的。
又一年,邊境突然傳來消息,謝景安攻占了律國五座城池,舉國震驚。
第三年,謝景安親自上書,活捉了律國皇帝一家。
宋柏璋拿着奏報沉默了很久,我是讓你去參加比賽的,你怎麼把裁判秒了。
朝堂上丞相和外戚一派昂首挺胸,勳貴派和科舉派警鈴大作。
宋柏璋“被逼”加封謝景安為鎮北王,擇日回朝述職。
榮耀回京的謝景安策馬走在街上,看着前方整齊迎列的大臣們,心底并沒有揚眉吐氣的激動,隻有沒見到那個身影的失望。
見謝景安下馬,丞相看着滿身血煞之氣的男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都是養尊處優的讀書人,連家丁都偏向瘦弱。可眼前這幫人,以謝景安為首,身上無不充斥着濃烈的血腥味。
身後的謝明修更是眼前一黑,若說以前他的三弟是一條見人就咬的狗,現在就已經變成了不怒自威的百獸之王。它仿佛剛獵殺了一頭大象,并将其分撕拆骨,冷硬的鬃毛上還沾着鮮血。
當謝景安被簇擁着走過謝文昌時,謝文昌更是被他掃過來的目光吓得差點摔倒,他仿佛看到謝景安周身萦繞着無數冤魂,那是經曆過無數殺戮,用鮮血淬煉出來的淩冽殺氣。
城中百姓更是早已吓得面無血色,有小孩吓得大哭,被西北軍的目光一掃竟也不敢再出聲。
收編敵國的喜悅之情在此刻蕩然無存,連丞相和外戚派都染上了深深的忌憚。
他們對謝景安的印象還是那個不受寵的庶子,三兩個侍衛就可以壓制,所以才放心地将他養在西北,等有用時再拿出來。可此時此刻真正站到面前時,他們才真正知道“養虎為患”是什麼意思。
謝景安不會成為他們砍向皇帝的刀,他是來與他們搶奪權力的新勢力。
宋柏璋很想出去接,但他現在的設定是非常忌憚擁兵自重的鎮北王。隻能在大殿上等待,從系統小窗裡偷瞄兩眼。
謝景安走到宮門口時,謝明修突然話鋒一轉,說謝景安風塵仆仆不宜面聖,應該先回家梳洗整頓後再面聖。
謝景安略一思索,竟然真的被糊弄着回了謝家。
宋柏璋恨不能拎着耳朵把人揪過來,怎麼就那麼容易被忽悠了!
果然,沒一會兒謝明修就來回禀,說謝景安堅持要先回家拜見母親,等明日上朝再來述職。
宋柏璋不鹹不淡地回,“鎮北王還挺孝順。”
謝明修跪下請罪,“不小心”讓袖中的青瓷藥瓶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退下吧。”岸桌後的人擱下朱筆,這麼多年無論謝明修怎麼努力,端坐高台的人都再未對他有過任何超越君臣的表示。
謝明修站在原地不動,在見到謝景安的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再等了。一直等到那雙明眸垂詢過來時,謝明修從袖子裡掏出一方錦帕,行動間“不經意”露出手上洇血的紗布。
“陛下即将生辰。”謝明修緩緩走上前去,以前可以肆無忌憚靠近的位子,現在隻能一步步試探着上前。
見台上人并無拒絕,謝明修更大膽了一些,“臣跑遍全國,專門尋了最好的料子。夙夜不休雕刻了這枚章子,想要親手獻于陛下。”
謝明修寫得一手好字,刻章的技術也遠近聞名,無數老學究都千裡書信想要求一枚印章。
曾經李子衿也纏着他給自己刻過,可謝明修不願為他費心思,甚至故意賭氣不給他刻。被逼的急了就讓仆從随便仿刻一個,或者把刻壞的廢章給他。
偏李子衿還寶貝地跟什麼似的,專門挑了一個房間來擺那些垃圾。宋柏璋三年前放火的時候,把這些垃圾連着房屋一起燒成了灰。
福甯攔下謝明修,接過印章蘸了皇帝專用的龍泉印泥落到宣紙上。
——青青子衿。
宋柏璋随意掃過,玉料溫潤、字迹娟秀,确實是枚好章。
可惜送錯了時間。
“陛下曾經最喜歡我伺候的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