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網傳簡曉夜遭人綁架,嫌疑人公然宣稱自己有後台,并随身帶着保镖團,請問是真的嗎?”
“我們也在等待警方的調查結果。”
向甯一邊回答問題,一邊艱難前行,卻始終無法突破包圍圈。
“各位——各位!”
她提高音量,争取來了片刻的安靜。
記者們紛紛将話筒舉高了些,期待她接下來的發言。
向甯卻仍不透露關鍵信息,隻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情:“我剛剛聯系了律師,現在要去面談,不能耽擱太久。等曉夜做完筆錄,心理狀态有所好轉,相信她會親自給出答複的。至于其他信息,在确認她的意願以前,我沒有資格擅自透露,抱歉。”
話已至此,記者再問下去,向甯也堅持閉口不談。衆人見挖不出什麼信息,便放她走了。
但數十道目光仍然緊緊跟在她身後,送她走過馬路,進入停車場,坐上一輛白色跑車。在長焦鏡頭下,碩大的賓利車标清晰可見。
其實向甯并不懂車。
但她知道這輛車一定價值不菲。
因為上車以後,她研究了半天才搞明白怎麼關門。
“祝璋的車?”她問。
“嗯。”枕安扭頭看着向甯,“你怎麼知道是她讓我來的?”
“我詐你的。”她迎上枕安的目光,與他對視,“但是現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
“詐我?”
“嗯哼。”向甯的語氣并不算輕快,“我今晚一直在想,她大費周章辦了這樣一場酒會,為什麼卻全程都沒有出現呢?”
況星宸說她在忙工作,可是再怎麼忙,也不至于連露面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作為主人家,在社交場合全程缺席可是很失禮的。
“隻有一種解釋——她根本就不重視,甚至是看不上這場酒會。”
如果是這樣,她為什麼還要舉辦這場活動呢?
如果沒有劉哥歪打正着的一句提醒,向甯也不會知道——最近是呈業集團人事變動的關鍵時期。
而杜琮,是集團内唯一有希望跟祝璋争奪領地的人,是祝璋和況星宸二人共同的眼中釘。
她的酒會和他的報複,究竟誰是醋誰是餃子,是為餃子釀醋,還是為醋包餃子,這些都不重要了。
比起過程,向甯更在意結果。
一個小時以前,簡曉夜生死未蔔的時候,她恨不得生剝了況星宸的皮。
可是此時此刻,向甯也不得不承認,今晚這場暗流湧動的五方角力賽終究還是圓滿收尾了。
至少對她、簡曉夜、祝璋和況星宸來說,都是圓滿的。
“可是我不明白,枕安。”向甯緩緩開口,“你在這出荒誕又混亂的劇目裡,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呢?”
枕安攤開手掌,低頭去看那行用眼線筆寫下的小字。他出了一層薄汗,墨色的字迹邊緣微微擴散開來,變得模糊不清。
“我隻是……想幫你。”他說,一瞬的停頓裡藏着許多不可言說的往事,“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是嗎?”向甯輕輕一笑,她并不認為憑自己與枕安的這點交情,能勞動他大半夜不睡覺,專門開車過來接她們,“那你能不能跟我這位朋友說一句實話?”
“你問。”
“祝璋派你走這一趟,是來做說客的嗎?”
“什麼說客?”
“比如——讓你勸我們對今晚的事追究到底,對杜琮緊咬不放,讓曉夜拼上自己的前途去為漁人争利。”
“當然不是!”枕安唯恐晚一秒解釋便要被她誤會,“祝璋姐不會幹涉你們的決定,我也不是來替她傳話的。”
“好,這樣最好。”向甯強壓着哽咽,“不論曉夜最後怎麼選擇,追究到底也好,自保和解也罷,别人都沒有資格幹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别人利用她,把她當槍使。”
枕安攥起手,任由指尖劃花掌心的字迹。
他以前羨慕過很多人,不過都是面目模糊的群體,例如家庭和睦的人、自由自在的人、無愧無悔的人,不一而足。
時至今日,他卻第一次針對具體的某個人産生了羨慕的情緒。
他羨慕簡曉夜。不是嫉妒,不該嫉妒,沒資格嫉妒。
“跟簡小姐比起來,或許,我還不算是你的朋友。”
語氣有幾分自嘲,已經是他給自己設定的規則範圍内最克制的表達。
向甯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眼中的落寞并無一絲作假的痕迹。
難道,他真的把她當做朋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