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總是這樣分分合合。”他都習慣了。
“這次不一樣。”祝璋靠在窗邊,聲音被風吹得不甚清晰,“說分開,就是徹底分開了。”
枕安停住畫筆,疑惑道:“為什麼?”
“她接受不了我和況星宸牽扯在一起。”
“可你又不是真的喜歡他,假裝跟他戀愛隻是為了——”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接受不了。”祝璋直接打斷枕安,也許是因為不想聽他複述一遍自己跟前女友說過的話。
枕安放下筆,想說點什麼安慰她,又怕自己笨嘴拙舌,反而踩到她傷心處。
祝璋看得出他的躊躇,滅了煙微笑道:“别安慰我,我可不想掉雞皮疙瘩。”
說完就向門外走去,沒有再留下半句話。
……
答謝宴的時間定在周日中午,祝璋派了一輛邁巴赫來接向甯。
汽車開出許久才駛入私人會所,此處頗有江南園林意蘊,周遭的置景有山石,有竹林,有瀑布,有溫泉,配上此刻的漫天落雪并不顯得違和,反而有種别樣的美。
這場面要是放在仙俠劇裡,瀑布後面肯定有個世外高人正在盤腿打坐。
向甯的腦内小劇場才演到一半,侍者就幫她打開了車門。
白手套握着獸首雨傘,不遠不近地護在她身邊,直到走進室内也沒讓她沾到半點雪花。
向甯本以為自己跟着向晚蘅的那幾年也曾見過不少世面,可是如今體驗了這番待遇,才知道自己是得不起富貴病的。
讓她像這樣享一回被人伺候的福,簡直比直接讓她受罪還難捱。
今天從被人請上車的那一刻到現在,向甯開口“謝謝謝謝”,閉口“不用不用”。說句不好聽的,她再客氣一點就要和侍者夫妻對拜了。
進了第二道門,撐傘的侍者告辭退場。向甯本以為可以松一口氣,沒想到其他工作人員們就像跑接力賽一般,你方唱罷我登場。
首發選手是一位年紀稍長的姐姐,臉上挂着既足夠禮貌又不會顯得過于熱情的微笑:“向小姐中午好,請問您需要更衣嗎?不知道您喜歡什麼風格,我們就多備了幾套衣服。”
向甯不怕露怯,直接問道:“要進去吃飯,是必須遵守什麼着裝要求嗎?”
“不,對您沒有要求,怎麼舒服就怎麼來。祝總跟我們交代過了。”
“喔,那就不換了吧,我穿這身挺舒服的。”
“好的,那麼您的外套需要交給我們保管嗎?裡面可能有點熱。”
向甯剛才就注意到了,衆人都穿着單薄的新中式制服,隻有她一個人裹着加絨皮衣,确實快出汗了。
“好的,麻煩您。”
當她脫下皮衣交給對方,第二棒選手已經嚴陣以待了。
那是位年輕的女孩,氣質與麥秋類似,笑起來很親切,而且朝氣蓬勃,完全沒有周末加班的疲憊感。
哦,或許她們的加班工資也是向甯無法想象的數字呢?
“向小姐中午好!來,我扶着您,麻煩先把左腳往後擡一擡。”
盡管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向甯還是乖乖照做了。
第三第四棒選手緊接着上場,那是兩個年輕男生,都小有姿色,乍看跟雙胞胎似的。
兩人分别捧着一條溫熱厚實的白毛巾,左邊的先站到向甯身後,單膝跪地,幫她仔細擦幹淨左腳鞋底上的污痕。向甯擡起右腳後,再由另一人依樣照做。
即便鞋底有一定的厚度,二人擦鞋時向甯還是覺得自己被撓中了癢癢肉,也許是心理作用吧。
走完這樣複雜的流程,最後一棒選手終于閃亮登場。
“向小姐中午好,我是您的引路員。”
“枕安?”
向甯定睛一瞧,他的服裝風格與其他工作人員迥然不同。貼身襯衫袖口卷至臂彎,西裝馬甲大幅度收腰,不知道的還以為裁縫想在這省點料子呢。
“你穿着這個不勒得慌嗎?”她看着都覺得緊,“咱可是來吃飯的,别告訴我你是小鳥胃啊。”
“好看就行。”枕安摸了摸腰間的扣子,忽地一怔,又向她征求意見道,“所以,好看嗎?”
向甯恍然大悟——喔,差點忘了。他們搞藝術的人,穿衣服大約也有美學追求吧。
“從我的職業角度來說……”向甯一秒戴上工作濾鏡,對枕安上下審視一番,半正經半玩笑道,“身材不錯。想出道做idol的話,肌肉線條建議保持現狀。多一分則轉型武打明星,少一分則轉型秀場嫩模。”
雖然她語帶調侃,但這份評價背後的誇贊意味還是很明顯的。
枕安的兩邊嘴角下意識想往上擡,大腦卻死死按住它們,反複告誡自己不能得意忘形。
“咳,時間差不多了,跟我來吧。”
說完抿起嘴,低下頭,默默在前面帶路。
向甯似乎找到了調戲良家婦男的樂趣,跟在後面幽幽道:“才誇兩句耳尖就紅啦?那可不太适合出道做idol呢。”
枕安腳步一頓,摸着一邊耳朵慢慢轉身,避着向甯的目光問道:“真的……紅了嗎?”
向甯失笑,如實回答說:“沒有,我逗你的!你對自己的心理素質有點信心好不好!”
枕安這才踏實下來,剛要邁步,忽又側過身對向甯道:“你别跟在我後面了,并排走吧。”
向甯大方上前,和他一起朝電梯走去。
進電梯時,她不着痕迹地瞟向枕安的耳尖。
這一次,是真的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