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這件事的關注度也一點點降了下來。對公關團隊而言,這本是一件好事,張洋卻反而逐漸生出了不安的感覺。
“這都快一個月了,警察怎麼還不放人呢?你确定他們找不到證據嗎?”
鄭律師剛結束一次會見,仍然表現得泰然自若,甚至帶着些嘲笑的意味:“警察那邊一籌莫展,現在商請檢方提前介入偵查了。我估計啊,他們也就是走個形式,順便找個甩鍋的冤大頭。畢竟全網都盯着這個案子呢,警方就算想放人,也不敢自己擔責啊。”
幾乎與此同時,向甯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她原本沒覺得有什麼特别之處,隻當這是個尋常的工作電話。然而接通後,對面傳來的聲音卻讓她微微一愣。
“向甯。”那是個年輕的女人,隻這樣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聲音略顯低沉,帶着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向甯不自覺地攥緊了手機。
是誰?這個聲音她肯定聽過,可一時卻想不起來。
對方似乎察覺了她的困惑,輕笑一聲後直言道:“已經不記得我了?”
向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能給點提示嗎?”
對面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斟酌措辭,最後又輕聲叫出一個名字:“花妮。”
向甯面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手機依舊貼在耳邊,腦海中卻是一片混亂。
從小到大,隻有一個人會這樣稱呼她。
她們出生在同一個村落,有着整整十歲的年齡差。雖是鄰居,兩家長輩卻一向不合。
“别跟對門宋寡婦家的丫頭瞎胡混!”父親總是這樣罵罵咧咧地教訓她。
可她就喜歡跟宋姐姐一起玩,喜歡聽她講在縣裡上學的趣事。
“花妮。”忘了從哪一年起,宋姐姐開始這樣稱呼她,沒有給出任何理由。
但她并不介意,反而挺喜歡的。花妮,比花娣好聽多了。
不過……如果她也能像宋姐姐一樣投個好胎,應該能擁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吧?
她從小就羨慕宋姐姐的名字——宋驕,驕傲的驕。每次叫出這個名字,她都好像能看見宋寡婦迎着陽光,笑眯眯注視着女兒的樣子。
宋驕也确實擔得起這個名字。她是那個小村落裡第一個考進頂級學府的大學生。
盡管曾經關系不錯,可是兩人已經太久沒有交集了,向甯也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更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突然聯系自己。
直到兩人面對面坐到咖啡館裡,她才有了一絲老友重逢的實感,終于可以确認這不是一場自遙遠童年飄來的夢境。
宋驕似乎也有同樣的感受,而且比她更甚,一度濕了眼眶:“我早猜到你還活着。不過,現在終于可以确認了。”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向甯問。
宋驕微笑道:“你陪着簡曉夜上了兩次熱搜,那麼多高清圖頻,我想認不出來都難。”
向甯低下頭,用手背碰了碰臉頰,輕聲道:“我還以為,現在的我和小時候相比,變化已經很大了呢。”
宋驕深深一歎:“大,也不大。”
向甯依然沒有擡頭:“你怎麼突然想起來找我了?”
“我本來沒想打擾你的。”宋驕坦言道,“你當初留下遺書,離家出走,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你,好不容易成功脫身了,肯定也不希望被從前的親戚朋友找到蹤迹。”
向甯沒有假惺惺地出言否認,隻是擡眸與她對視,扯出一個稍顯疏離的幹笑。
下一秒,宋驕便将自己的證件推到向甯面前,話題随之生硬轉折,拐去了向甯意想不到的方向。
“你和蔣元磊私交不錯,是嗎?”她問。
向甯的目光落在那張工作證上,沒有翻開看,隻注視着證件套上的檢徽圖案。
“是的,宋檢察官。”
兩人的目光再次交彙,似乎都帶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試探意味。
“向女士。”宋驕換上公事公辦的語氣,“關于蔣元磊性侵案,你願意配合我們的調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