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
月亮被厚厚的烏雲遮住,大街小巷一片黑暗,萬籁俱寂,隻有寒風呼呼刮過的聲音。
一高一矮、一健壯一纖瘦的兩個身影出現在王家附近。
——是趙九重以及被趙九重抓過來的賀歲愉。
趙九重并沒有去下午他們和陳老五一起去過的正門,而是繞到了王家的後院。
賀歲愉就跟在他身後兩三步的地方,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哆嗦,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雖然她和姓趙的隔了幾步距離,但是有下午陳老五的例子在前面,賀歲愉清楚,以她的能力,想在姓趙的手下偷跑,根本不可能。于是,她隻能老老實實跟在後面聽從安排。
也不知姓趙的想做什麼,在附近轉了好幾圈了,不知道在看什麼,也不進去。
賀歲愉正想着,忽然,趙九重從圍牆上翻了過去。
風聲獵獵,吹響他的衣袍,在黑夜中像展開的翅膀。
她聽到聲音,剛一擡眼,那矯健的身影就已經從圍牆上方消失了,随即,很輕的一聲隔着圍牆傳來,大概是他平穩落地了。
很快,在寂靜的黑夜裡,“吱呀——”
旁邊一道小門開了。
“進來。”趙九重刻意壓低了的聲音從角門黑洞洞的入口傳來。
賀歲愉愣了一下,略有猶豫地走過去,跟在他身後進了王家的後院。
“我去馬廄裡牽馬,你去望風,要是有人靠近後院馬廄,你就立刻過來告訴我。”趙九重吩咐道。
賀歲愉還在記恨姓趙的搶走她銀子交給馬販子陳老五的事,不情不願地應了一句。
“别想着耍花招。”趙九重威脅說,“你若是再耍花招,我就再把你送進大牢裡。”
“知道了!”賀歲愉不服氣道,“就曉得拿蹲大牢威脅我!你如今偷馬,你不也應該進大牢麼?”
“誰說我是偷?”趙九重哼了一聲。
都翻進别人家後院了,還能狡辯?賀歲愉驚詫,下意識擡眸看他,卻被一抹銀光晃了眼睛。
被烏雲遮住的月亮露出半邊臉頰,清淺的月光灑落下來,而晃到賀歲愉眼睛的銀光是從趙九重手上折射過來的。
趙九重手腕微擡,輕輕抛了一下手裡的銀元寶。
賀歲愉驚訝過後,恍然大悟,原來他問陳老五把這賣馬的銀子要過來,不是要獨占,而是準備用在這裡的。
——他還是想要用王老二買馬花的一百兩銀子把他的馬換回來。
不過想明白以後,她又覺得這姓趙的真是個傻子,白花花的銀子不要,卻拱手送給他人。他明明可以既要銀子又要馬的。
而且那馬販子陳老五和這王家的王老二擺明了可都不是什麼好人,他還恪守着那一套君子之道,巴巴地給人送銀子。
還搶了她的銀子還給陳老五。
賀歲愉反應過來,這樣說起來,就她吃虧了,折騰老半天,什麼也沒撈着,還被包子鋪那可怕的兩口子盯上了。
太氣人了。
姓趙的果真和她八字不合。
-
趙九重找馬廄去了,賀歲愉氣悶地蹲在一個水缸後面,在心裡罵趙九重。
忽然,寂然無聲的院子裡響起了木門被推開的聲響。
有人出來了。
賀歲愉探頭一看,好嘛,還是兩個人。
賀歲愉有些緊張地看着他們,不知道他們大半夜出來做什麼,不會是要檢查馬廄吧?
結果,兩個人走到大樹下站定,忽然掀起了衣裳,開始解褲帶,賀歲愉看不真切,但聽到了那邊發出的一陣水流聲。
賀歲愉:“……”
她默默收回了目光。雖然黑咕隆咚也看不清楚什麼。
原來是兩個住在後房的下人半夜出來小解。
“撲簌簌——”
此時,馬廄那邊忽然傳來了聲音。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一個下人問。
“好像是有點兒。”另一個下人抖了抖,一邊提褲子一邊說道。
“去看看,二老爺新買的那匹寶貝馬可不能出問題。”
說着,那下人便擡步要往馬廄走。
賀歲愉心驚膽戰看了一眼,正糾結要不要去提醒趙九重時,她靈機一動,學了兩聲貓兒叫,“喵——喵——”
她以前參加過宿舍舉辦的學貓叫大賽,并且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幾個舍友,赢得了冠軍,所以學起貓叫來得心應手,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那下人聽到貓叫聲,果然止住了腳步,“原來是隻野貓。”
“如今正是貓兒發情的季節,想是哪隻母貓半夜想公貓想得睡不着,尋公貓尋到了馬廄裡吧。”說着,那下人猥瑣地笑了兩聲。
賀歲愉:“……”
她趴在大水缸後面,咬牙切齒在心中罵了兩句。
兩個下人以為是貓兒叫,便轉身往回走。
說完了母貓,兩個男人的話題順勢轉到了女人身上。
“前院的秋桂昨兒個還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身段兒倒是俏,但是老子看見她那一臉坑坑窪窪的麻子實在是倒胃口。”下人語氣頗為炫耀。
能吸引到女人的确是可以作為一種得意的談資,尤其是像他們這種身份卑賤、又别無長處的男人,是展現雄性魅力最方便的法子。
“秋桂算什麼身段俏,”另一人駁斥他,吸了吸口水說,“要論起身段兒還得看前院的紅兒,那叫一個銷魂,真是叫人死在她身上都心甘情願……”
說罷,那下人又猥瑣地低聲笑起來。
“紅兒?”下人嗤笑道,“二老爺床上伺候的,能不俏嗎?你小子也敢肖想?讓二老爺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
男人嘿嘿笑了兩聲,“吃不着,看看還不行了?”
“我可是拿你當兄弟才跟你說這些,你可不要拿出去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