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堆着些式樣不同的破損衣物，依稀可見下面掩着斑駁白骨，不知經曆了多少歲月，許多已經與土地融為一體，看不清具體細節了，折鶴走過去，一臉平靜的蹲下來翻着那一摞白骨和殘衣，她白皙手指伸入骸骨深處，不過一會，便從裡面摸出了一個殘損的玉牌。

她吹了吹上面的土灰，依稀可見“玄清”兩字。

系統沉默下來，不敢說話。

女人平靜道：“這是玄清宗的外門玉牌。”

折鶴語氣平平，卻莫名有種讓人不敢開口打斷的壓力，“外門弟子數量衆多，不說上萬也有數千，在外曆練修行，出現折損傷亡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派往北域玄州的弟子折損數量實在太多，所以我才來親自看看。”

“既然在這尋到許多修者骸骨，那浮夢山神如何在不開荒種地的前提下輕而易舉養活一城人，也就能清楚了。”折鶴平靜道，“修者血肉經過靈氣淬煉沒有雜質，對于大妖來說是比許多靈丹妙藥都要滋補的好東西，不過做了山神的大妖很難走這種歪門邪道，想來這‘仙人跳’的法子也是因此研究出來的，修者失去道心，再不然橫生心魔，這種情況下被大妖吃了也不會有太大影響，再加上護佑一城的功德做遮掩，這才讓這位逍遙了這麼長時間。”

系統倒吸一口冷氣：“那這些都是，洛行舟他……”

折鶴：“他三年前才被選中做山神的靈心侍者，這些骨頭少說死了五六年了，挨不上那小子的。”

折鶴：“但我現在會站在這兒，的确和那小子離不開關系。”

系統：“…………”

“對不起哦……”它怏怏道歉，小聲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原來男主真早早就開始不是個東西。

“有什麼好道歉的，”折鶴輕描淡寫地掠過了這個話題，“你又不是人類，搞不明白文字和實際的差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我多活了這麼多年，既然聽了你的話也還是願意答應幫忙，自然是有心理準備的。”

系統被宿主安慰了幾句，躲在她識海的角落裡，狀态稱不上豁然開朗，但還是乖乖應了一聲。

“現在的問題是要不要出去……”

折鶴擡起頭，對着洞窟自言自語，洞穴很小，顯得她的聲音有些模糊的回音，還沒等她想好，就聽得洞穴之外一聲輕輕冷笑，慢悠悠地說：“你連山神的幻境都看不清楚，還想要從這裡出來？”

折鶴沒有動：“那是洛行舟？”

系統笃定，确信：“那是洛行舟。”

“你修為既然那麼爛，就不要想着出來了，真的是，隻有築基水準就不要裝的那麼厲害啊，白白廢我那麼多功夫……”少年許是壓了一口氣，此時正在洞穴之外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折鶴大抵能确定這小子對山神應當是真心實意的恨，但他又是個能屈能伸相當擅長審時度勢的小子，也不至于會搭上自己來賭一條自由路，所以他會在外來的修者和山神之間搖擺不定——說白了，這小子是看誰赢了就幫誰。

但是還是太年輕了，折鶴面無表情地心想，年輕的不懂一個未來許多人都知道的、相當淺顯易懂的道理。

——反派死于話多。

折鶴拍拍手上浮灰，在少年滿是不滿的抱怨聲中，大大方方無視掉了結界封印，就這麼一臉平靜的走出了洞窟。

“……”

洛行舟的聲音戛然而止。

少年看着大大方方走出洞窟的折鶴，臉上的驚愕怔愣全然不似作僞，折鶴瞧着他，心裡竟然還有些詭異的欣慰。

該說不說，這個表情可比之前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瞧着鮮活多了。

見洛行舟愣在那裡，她正準備開口再說點什麼提醒一下他現在的情況，忽然見面前少年毫不猶豫地膝蓋向下一彎，先前還一臉嘲諷的小子，已經直挺挺的沖着她直接跪了下來。

折鶴：“……”

系統：“……”

“……仙長，是我見識淺薄，不懂事沖撞了您。”洛行舟跪在地上，幾乎是沒有任何停頓地把腦袋敲在地上，沖她磕了幾個頭，然後才擡起身子，沖着折鶴露出個乖順又讨好的笑，“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小的就是個垃圾廢物，什麼也不懂的份上，放我一馬吧？”

折鶴：“…………”

嘶——

系統：“不要慌，穩住，至少他現在不ooc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