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舟派殷楊來,主要還是怕阮清絮孤單被人欺負了去。
他知道自己妹妹趙芷君的性格,看上去落落大方,其實心胸狹隘,在家就沒少欺負她看不順眼的人。阮清絮搶了她在顧千晔那裡的位置和注意力,趙芷君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有殷楊這個腦子靈活的保護阮清絮,趙之舟才放心。
殷楊搖着扇子,佩劍别在腰間,一身白色道袍穿得松散,衣襟敞開,一看就沒個正形,可偏偏他有副好皮囊,在太虛宗裡也不缺人追捧。
殷楊乃是殷家直系不受寵的庶子,身世坎坷造就了他纨绔的性子,阮清絮從認識他起就很心疼他,還總認為他玩世不恭的僞裝之下一定有一顆柔軟的心。
池澤很疑惑,阮清絮咋那麼執着于去找男人内心的柔軟呢?
殷家也是修仙界九大家族之一,但和一般修仙世家不同,殷家是從凡人界起家的,早些年殷家是凡界的帝王家,許多男子都是妻妾成群,尤其是殷家家主,光庶子就有幾十個,他是元嬰修士,壽命長,熬死了不少妻妾孩子,他這個老東西還活着。
殷楊作為庶子出生在殷家,自小便受盡屈辱和冷眼。
可那又怎麼樣,他童年不幸,不是他惡毒的借口。池澤隻恨不得弄死殷楊,因為如果不是殷楊,池澤根本不會選擇修煉邪術。
池澤把自己被迫修煉邪術的秘密告訴了阮清絮,阮清絮卻隻安慰她不要和殷楊一般見識,他隻是意氣用事,其實本性還是善良的。
那要這麼說,她池澤雖然修煉邪術,卻從未害過無辜之人的性命,她本性比殷楊更善良吧,為什麼要告發她?
這裡這麼多人,又有伏苓在場,池澤不想表露出異樣,扭頭不去看殷楊和阮清絮,認真看伏苓練劍。
顧千晔是耍帥舞一遍就結束了,沒想到伏苓一遍結束後,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練劍,招式沒有規律,但又恰到好處地将一些細節之處展示出來。
神奇的是,上一秒池澤還聽見旁邊的同門抱怨第幾招第幾式沒看明白,下一秒伏苓就默默地在台上展示了一遍。
同門見後,驚呼巧合。
但一個人一次是巧合,多人多次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池澤仔細觀察身邊人,每當有人練某一招式有困難時,伏苓恰好就能在台上使出來,說是巧合誰信。
化神修士的五感會較旁人更加靈敏,甚至能放出神識去感知世間萬物,合着伏苓就用這麼厲害的五感來偷聽偷看弟子們練劍了?
池澤有些遲疑,方才她還想指點柳惜曦幾人繼續上午沒結束的招式,現在一看,她的指導若是被伏苓察覺了,很容易暴露。暴露她作為一名新弟子,卻對無心劍法精通。
這很危險,前世今生,時間輪回,并不是一個稀奇的事,不論是話本還是傳說,都有人在追求這樣的東西。她若是表現得不像她自己,要麼被人懷疑重生,要麼被人懷疑是奪舍。
重生的可能性很低,因為上萬年來,即便許多修士追求長生不老和重生輪回,但沒有人成功。就連魔修也想過複活誰誰誰,不管獻祭了多少血肉都以失敗告終。就連魔修這種違逆天道的,也極難跳出天道輪回。
所以,池澤一旦暴露,被認為奪舍的可能性更高。
奪舍是一種邪術,邪修或魔修舍棄自身□□,搶占她人身、體的邪術,此等法術為天道所不容,即為正道所禁止,一旦發現奪舍的修士,統統打為邪修或魔修,人人得而誅之。
池澤頓感冷汗直流,她相信伏苓的人品,也正因為她相信,所以她知道,一旦自己被認定為魔修,對方一定不會手下留情。即便在前世,若當時的伏苓沒有在閉關養傷,她也一定會請命親手捉拿池澤。
更何況是現在,兩人連師徒都算不上。
池澤拍拍臉,讓自己清醒點,決定還是隻教前幾招,如此一來,她便隻是天賦好悟性高,就算有人懷疑也沒有證據。
翻來覆去的幾招,幾人學得也快,尤其是宋蕭,學會之後,整個人氣勢都高了幾分,有闆有眼地和劉瑤靈過起招來。
說到底,在太虛宗學的一切需得内化成為自己的東西,才是最要緊的。
她們來太虛宗求道,不隻是為長生,更是為求一份在世間行走能安身立命的本事。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練的怎麼樣得看實戰。
池澤松了口氣,宋蕭二人沒有再追問她後面的招式,她也能休息會兒。
“池道友,請賜教!”柳惜曦也故意做了個抱拳的姿勢,随即擺出對戰架勢。正好四人,雙雙對打練劍,誰也别閑着。
池澤的注意放在了練劍上,沒注意到此時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夕課較之晨課時間更長,伏苓也不貪多,教導弟子們差不多看明白前十招後,便收劍于蒲團上冥想修煉。
弟子們見她閉眼打坐,紛紛松了口氣。
沒辦法,伏苓說到底還是萬花峰峰主,是她們仰望的化神修士,被這麼一位大能盯着練劍,誰都不自在,放不開手腳,生怕自己哪裡不對。
更何況,伏苓表情并不算溫和,氣質卓然,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距離感。
伏苓開始打坐,弟子們才放開手腳練劍,嘈雜聲漸起,再加上伏苓不吭聲,大家逐漸忽略了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