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用盡了全力逃到了小溪邊,就再也動彈不得。
生死之境她經曆過太多次,所以對于此刻自己的傷勢,她格外清楚。
暴烈的火屬性靈力順着那道傷口,湧入了五髒六腑之中,再加上剛剛她拼命逃離,更是加重了傷勢。
就算那位築基期修士不追過來,她也斷活不過半個時辰了。
明明已經拿到了進入仙門的拜師帖,隻差一步,江芙就可以再朝着見到那人更進一步了。
可是意外就像是那人死去的那天一樣,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他們隻是路過一場毫不相幹、毫無預測的争鬥,也是這樣一道靈力,像是清掃垃圾一般,随手拂去。
就叫他們毫無招架。
明明,她已經很努力了。
倒在小溪邊,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一點點的流逝,江芙心中的絕望越來越重,她從自己儲物袋中找到了殘存的所有丹藥,仍舊沒有辦法遏制。
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那她還能不能夠再見那人一面?
可是她還沒有找到當初害死他的仇人,甚至,努力了這麼久,她就連加入仙門來尋求複生之術都不曾成功。
江芙咬牙想要撐起自己的身體,試圖再次運轉靈力來修補那道緻命的傷口,可是她隻感受到從天地之間拼命聚集來的靈力,盡數逸散。
她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了。
就連那傷口的疼痛似乎都已經開始模糊了,江芙努力睜開眼睛,雪後晴空萬裡也開始漸漸模糊,隻剩下溪水潺潺之聲還在蔓延。
她明明已經拼盡全力了,哪怕先前她不過是凡人的時候,也曾經在絕境之中這麼問過自己,是不是她江芙,就不應該再朝着那個虛無缥缈希冀而努力。
她是不是應該忘記那個人。
可是她不甘心。
憑什麼?他們甚至都沒有在那一天好好說一聲道别,隻不過是路過一場毫無預料的争鬥,就足以叫他們兩個蝼蟻一般的凡人經曆了覆滅。
倘若不是那個人擋在了她的身前,将她推開,也許他們就能夠死在一起。
江芙沉默了片刻,努力支撐起來,面無表情地挪到小溪旁,借着水面,努力将自己臉上的血漬擦拭幹淨。
她不能這麼狼狽地死去,萬一世間真的有奈何橋,那個人一定在那裡等着她,到時候,他們可以再次相見了。
望着越來越模糊的水面,江芙眼前忽然閃過了那個人最後看着自己的眼神,以及那個模糊的口型。
“别怕。”
江芙竭力不想閉上眼睛,卻已經覺察不到什麼疼痛了,流水聲也漸漸消失,她想,也許這就是最後的終點。
同樣溫熱鮮紅的液體從她唇邊溢出,想念的那個人容顔卻在江芙的眼前漸漸清晰,他眉宇溫柔朝着她伸出手,漆黑的眼眸清澈。
“……夫君。”
江芙低喃出聲,原本還有些倔強顫抖着的長睫順勢合上,有一滴眼淚順着眼角滑落,唇角卻帶了笑意。
這樣也挺好的,就像是當初那個人從危難中将她救出,而後在漫長的黑夜中,始終陪在她的身邊。
那時候的溫暖,是江芙閉着眼就能夠想起的天長地久,她攥緊了手中的同心結,隻有此物能夠證明,那些過去不是她的妄想。
仙山之上,即便是下了整夜的雪卻也半點不曾侵染此地的翠綠,到處是靈氣籠罩,不會同凡人之地一般盡數皆是苦寒。
日光和暖,如洗碧空之上彌漫起絢爛祥雲。
仙門丹宗一脈的陸長老望着遙遙端坐在池畔的裴雲澤,竟一時間忘記自己此次前來之事。
明明當初他入門時間還要早于此人,甚至也自負于天賦絕佳,如今卻隻能望其項背。即便此時對方沒有展露任何的威壓,卻仍舊叫陸長老戰戰兢兢。
“掌門,”陸長老下意識語氣弱了幾分,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此次宗門收徒事關重大,還望您能夠同各位長老一同商議。”
裴雲澤并沒有轉身,隻靜坐在水池畔。
來人自顧自地開始說道:“門中劣徒雖然頑劣,卻也都是從小培養,倒是仙門興盛還是需得依靠他們。”
“此次仙門收徒機會百年一遇,若是掌門能夠從中尋覓到争氣些的小輩,還望不啬指點。”
這話幾乎挑明了,想要對方收下那些所謂的小輩。
那邊卻傳來一聲輕笑,裴雲澤冷冷地轉過臉來看着這位陸長老。
“既是劣徒,也配入我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