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丫丫相處,總會感覺到她的自閉和沉默。這不是一種拘謹,而是一種習以為常地退讓和順從。好像她自己什麼也沒想過,就是一個空的軀殼。
何丫丫的手停在原位。
看來還得自己主動一點。
金雲蔚笑道:“你真是個木頭。”
說罷,夾起菜就抵到何丫丫嘴邊。
“快,張嘴,汁要留下來了,啊~”
菜汁滴在桌上,筷子又執着地抵在嘴邊,何丫丫被迫張開嘴。
倒沒覺得冒犯,她并沒有這種概念,無論别人怎麼要求她,她都習慣了順從。她沒有财産,甚至連身體也不屬于自己。
一切都屬于何家。
但現在,好像,暫時屬于眼前這個女人。
菜一入口,帶着些燙,汁水迸開,加上豬油和配料的味道,以及菜的清香,輕淡卻悠久的味道就留在口腔,每一口飯都吃的美味 。
“好啦,你都二十幾歲了,還不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何丫丫默默開始動筷。她并不是懶,也談不上害怕,就是一種習慣。
下午兩點上到五點,愉快的下課後。金雲蔚讓何丫丫去做晚飯,自己挨家挨戶去通知。但何丫丫卻認為自己去通知更好。
“你不是腳痛嗎?”
“可是,不當面見那些家長,我怕他們會假裝不懂。一旦這次裝死,那些女孩子可能就永遠也不能認字了。”
最後兩人還是相互妥協:何丫丫背着她去,到家門口敲門前讓她再下來。
這個點,大多人家都在吃飯,所以敲門後,金雲蔚都會客氣的說,自己早班男生,晚班女生。早班八點開始,十一點結束,晚班,六點開始,九點結束。下午大家就可以做農活和家務,也不會被學習耽誤。希望你們家孩子都能來上,有免費的課本和教學。
大多村戶都通知一遍,大概花了兩個小時。這還是托何丫丫腳程快的功勞,如果她自己去,起碼三個小時。
還有一戶用石頭砌低牆養雞,木房草頂的屋子,在家家戶戶亮燈的時候,這時候卻相反的一片漆黑。
“這是誰家啊?”
“丁海家。”
“怎麼沒人?”
“他這個點可能下田看苗情吧。怕旱到,但灌水多了又怕泡死。所以經常要下田看。别人家的莊稼不像他的那麼難養。”
“為什麼他家莊稼那麼難養?”
“他把原來的良田賣了,換了劣地,還換了貴的植物種。”
正當何丫丫解釋完,拔腿想要離開時,金雲蔚叫停。
“我好像聽見了女人的聲音。”
“丁海是老光棍,家裡沒人。”
“我真的聽見了。”金雲蔚皺起眉,屏住呼吸,努力忽視附近傳來的村戶的講話聲,仔細關注黑暗的空中的聲音。
金雲蔚提着燈,指向丁海家。
“過去看看。”
何丫丫從未在晚上,去過别人家。這樣的行動其實容易惹禍上身。
但,是金雲蔚要求她。她緩慢走向丁海家,走近門時,她也聽見了,女人的哭泣和嗚咽聲。
她的腳頓住了。
金雲蔚想伸手推門,無論發生了什麼,她現在隻想趕緊确認情況。被自己閃過的念頭吓到不敢細想,她隻覺得無比緊張,這種感覺緊逼着她,讓她難以呼吸。
“進去啊,丫丫。”她不由自主提高音調,在沉默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何丫丫還沒說話,屋内的哭聲一頓,然後馬上變得激烈。
何丫丫這才跨過門坎,兩人往裡處走,接着手裡的燭光,就能看見昏暗的房間裡,有一個被捆在床角的女人,嘴裡塞着布,頭發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