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闆下的玲珑吓得發抖。
姜循一目不錯,見貌美小世子擡頭,沖她笑一笑:“小娘子,我不知你姓甚名誰,你也不知我過往幾何。你我萍水相逢,你對陌生男子有提防也很正常。不過我不是小娘子可以戲弄的人,小娘子也不是阿甯。
“你我之間,界限分明些好。”
他起身:“這盞茶,我就當做不知了。
“也許你我有合作機會呢……小娘子可以想想。”
他朝窗邊而去,似要原路返回。但江鹭才走了一步,手腕蓦地被身後女子冰涼的手指拽住。
他被她的冰涼凍到,又因為二人手指的碰觸,而生出一些久違的恍惚戰栗感。他沒來得及分清楚這些,就聽到姜循清晰無比的聲音:“我答應你了。”
江鹭:“答應我什麼?”
他沒用力,她用了大力,将他扯拽。
他轉過身,見姜循竟然朝他欺身而來。
江鹭被一側矮榻木圍欄絆住,跌坐下去,姜循迎身跨來。他不禁一把扣住她手腕,僵硬瞠目,厲聲:“你做什麼?”
姜循似十分無辜,又似堅定要坐到他懷裡。
他撇過臉,朝旁邊一避,她的長指甲劃過他手背,激得他渾身一顫。
俯身而就的姜循十分鄭重:“我知道小世子的手段——
“你用你的舊情人激我,又用美色惑我。你深更半夜來找我,不就是中意我嗎?
“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不知小世子有沒有向驿卒們打聽我的身份?不清楚也沒關系——我對我那夫家并不滿意,他全身上下比不上小世子一眉一眼。小世子若是想與我春風暗度,我是願意的。”
江鹭雪白的面上染上紅霞,繃緊的玉頸上,喉結滾動得厲害。
她俯身靠近時,他聞到她身上的幽香。他一時間心迷神亂,以為她真的弄錯了自己的意圖,開口:
“我絕非此意。”
姜循幽聲:“你就是。”
她手指搭上他頸側,眼中映出他绯紅的脖頸。她勾他脖頸時,耳畔亂發擦過他臉頰。
江鹭猛地别過臉直視她,箍住她的手:“我絕不是……”
他淺色瞳眸倏地一縮。
因在他轉臉朝她解釋時,她抓緊時間,一杯清茶就來,在他開口時,快速地喂到了他嘴裡。
江鹭定住。
他瞬間拔身而起,将姜循推開。同時,一把雪劍拔出,三尺寒意抵在了姜循肩頭。
姜循跌摔在地,靠着矮榻木,捂住半張臉,金簪搖晃着斷裂,一截秀發貼面。她擡起臉來,看江鹭時,眼中瘋意如野草般,蔓蔓而生。
江鹭冷聲:“什麼藥?!”
姜循彎眸:“讓你與我春風一度的藥。”
江鹭:“解藥。”
姜循故作吃驚:“江小世子愛慕我,要什麼解藥?”
她簡直是個瘋子。
和他的阿甯毫不相幹。
江鹭判斷出這個貴女不會說實話,也知道和她浪費時間無意義。他收劍掉頭,就窗欲走。
江鹭聽到姜循沙啞笑聲清晰:“三……”
冷風拂面,他扣着窗子的手一緊。
姜循:“二。”
江鹭探窗動作停住,身子虛軟,無法運用内力。
姜循:“一。”
江鹭回頭。
黑暗與光華交界之處,他摔下去,冷然目光中,最後倒映着的是——
她施施然從地上站起,亂發玉容,朝他走來。
……江鹭想:待他醒來,定要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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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晃悠,玲珑趔趄着從床下爬出。她驚愕且害怕,戰戰栗栗地配合姜循,一起将暈過去的江鹭綁了起來。
玲珑齒關打顫:“這這這可是、是……”
姜循慢悠悠:“南康王府小世子嘛。”
她手指輕輕擡起昏迷男子的下巴,喃聲:“真好看。”
她的癡迷純粹而無用。她一向欣賞他的美好,但她手上一圈圈勒緊繩子,毫不遲疑。此人武功好,可不能醒來。
玲珑原本猜娘子和小世子有舊,此時卻不敢猜了:哪有人會對自己的舊情人這般狠?
說是仇人也無妨。
她見姜循貼過去,手捧小世子的面孔端詳:“拿香膏蘭澤來,我幫小世子添些妝容。”
玲珑很畏懼:“真的要給小世子抹上妝,讓他扮作女子嗎?那孔益若是追來……”
姜循輕聲:“你不是說了嗎?江小世子是南康王府小郎君,孔益不想活了嗎?若是孔益當真……”
她露出惡劣的神色,陰狠無比:“讓孔益感受一下南康王府的威力,不是很有趣嗎?”
玲珑瑟瑟不敢言。
而這正是姜循與玲珑商量的主意:她與玲珑先逃;小世子扮作她,來迎接孔益的追殺,為她争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