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一直養尊處優的,十四歲以前長在突厥,和舅舅們去沙漠遊獵時,有時運氣不好遇上沙暴,随從走散亡滅,他餓起來别管樹皮、草根,也是什麼都吃的。
隻有一樣東西他堅決不吃。
永穆顯然不知道擺在她面前的是什麼,幾天沒沾過葷腥了,拿了筷子就要去夾。
凝香先一步用筷子把碟子勾到了自己的面前,拿了裝幹糧的包袱扔給給她。
蕭瑾扔了筷子,“啧”了一聲。
可惜永穆并不心疼她……
他挽袖,得嘞,吃幹糧呗。
“客官,酒來了,小店自釀的。”
小二一招手,隻見個皮包骨的小男孩提了酒壺過來,路走了一半,不留神跌了一跤,登時整壺酒灑在了繁熾身上。
“臭小子,你眼睛給狗吃了?”
店小二“啪”一聲往小男孩臉上扇了一巴掌,喝道:“還不快滾。”
小男孩揉了揉發腫的臉頰,見怪不怪,大眼睛裡并沒有委屈,小跑着鑽回了櫃台後方躲了起來。
“客官您沒事吧?小的幫您擦擦。”小二臉上陪着笑,彎了腰伸出隻猴爪子,就要往繁熾胸前摸。
凝香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擰,“咔嚓”的骨裂聲,店裡随即響起了殺豬般的慘叫聲。
“英雄救美!”蕭瑾“啧”了幾聲,挑挑眉,專心緻志地啃幹糧。
凝香沒有理他,默默夾了面前的肉片送入嘴中,慢慢咀嚼。
小小年紀就被爹娘當貓狗賣了,這麼多年被人教着在血雨腥風裡你死我活地鬥,活下來的可不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
蕭瑾看着女子越來越孤寒的眼睛,心裡竟然有些難過。
*
月上中天,外頭隐隐傳來貓叫,若嬰兒啼哭。
凝香躺在地上,後腦枕着手臂,靜靜地看頭頂上那隻竹棍悄然捅破窗紙,白煙随即在屋内擴散,仿佛在廟裡一樣。
方才眯了一炷香時間,她又夢到了那個男人,那個左眼之上有疤,讓人把她就地給埋了的男人。
頭頂輕煙如蟬翼萦繞,她屏住呼吸,耐心等煙熏了半天,期間身旁的蕭瑾輕咳了幾聲,漸漸沒了動靜,胸前平緩起伏,估摸着藥力上來了。
她起身猛地一把踹開房門。
“啊……”
瞬間彈開的門撞上了伺機而動的人,随着一聲悶哼,來人坐在地上捂住額頭。
凝香手一勾帶上房門,慢慢逼近來人,像是走近落在陷阱裡的獵物,手往腰上的短刀摸去。
指間觸碰到熟悉的冰冷,她的手無端抖了起來。
她難以置信地皺眉。
努力地壓制住慌亂的心跳,喚出全部理智,勉強才抽出短刀。
她看着手中散發着寒意的兵器,深深吸氣,安慰自己道,沒事的,沒事的,這不好了嗎?
就像惡作劇一樣,下一瞬手指脫力,“啪嗒”一聲,短刀摔落在地上。
她茫然攤開雙手,森寒月光下,十指抑制不住地顫抖。
來人看出了她的異樣,先一步亮出家夥,向她胸膛刺來。
一陣疾風掃過,凝香連忙向□□斜,險險躲過襲擊,衣袖“唰”一下被刀刃劃出一條口子。
過于明亮的月光照在臉上,眼睛發疼。
她不再糾結身體的異狀,趁男子再一次出擊,迅速拉開食指上的銀蓮戒指。
細如發絲的鐵絲一陣閃耀,随着幾點飛濺的血花,男子一聲低吟,蜷縮着倒在了地上。
血腥的遊戲由此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