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未散，山間朦朦胧，仿若靜置着仙氣。

時而沉重、時而輕浮拖沓的腳步聲“嗒嗒嗒”驚擾了這片沉寂，一名男子從山腳踏進狹窄而綿延的山路，手裡提着一壇酒，邊喝邊走。其身姿偉岸，步子卻晃晃悠悠，搖搖欲墜；眼裡迷糊着頹廢悲傷的醉意，口裡也吐着不大清晰的醉話。

“聽聞此山非同凡響，山上住着個萬能的神仙，我倒要看看，一座小小的偏山，到底藏有什麼把戲……”

酒讓他三分入口七分流走地禍禍完，酒壇又被粗魯地扔去一邊，“哐啷”摔碎，那人逐漸隐沒在迷蒙霧中。

地上，碎裂的酒壇殘片很快化為沙塵，融入枯枝敗葉，不複存在，以及那遭酒壇壓折的矮叢枝葉，自行修複成了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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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淺舟從頭昏腦脹中醒來，睜開眼坐起身，觀望周遭的一切，恍若身處夢中。

我死了？

他心中自問，随即又轉念——那也該在地獄裡。

他相信自己在做夢。

“這誰呀？”突然響起别的人聲。

橙淺舟下意識循聲看去，旁邊的石頭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男人，容貌尚輕，儀表堂堂，氣息平穩。

他多看了一眼才發覺出奇怪之處從何而來。他竟完全看不出，對方是凡、是妖或是修？

“一個修者？”望向另一邊，樹上，卧坐着個貌美的女子，“功力還不算低。”

二人氣質相似，他們就像是憑空出現，毫無預兆，神秘莫測。

“怎麼進來的？”

“不可能自己進來。”

“兩眼無神，不會是傻了吧？”

他們說他們的，未等橙淺舟作出反應，一個孩童腦袋大小的透明的球狀物體從他耳際疾飛而過，正中其中那男子的腦門。

“咚”一聲悶響，聽着都疼。

但男子緩過來僅“嘶”了聲，額頭亦未産生紅腫之類的傷痕。

“哈哈砸中了！”

小孩聲。半人高的孩童從另一邊飛來意圖取回那顆球，卻被男子快手奪過去。

小孩道：“還我蘇蘇！”

男子一手抓球，一手抓着……孩童的脖子，拎在半空，任孩童如何揮舞手臂都碰不着球。

仔細瞧才發現，球裡有水，水中遊着一條紅色的拳頭大小的魚。那魚不像普通的魚，很漂亮。

“你小子！再扔幾次，你的魚死了，可别到白尊面前哭。”

白……尊？

是誰？

小孩：“玉姐姐，醜哥欺負我！”

醜、哥，呃……應該隻是個名字。

樹上的女子見怪不怪，“阿醜，放開阿點。”

“哦。”

阿點被阿醜扔出去幾米遠，咻——叭！

應該可以肯定，他們不是橙淺舟所猜想的“親人”關系。

什麼怪夢。

橙淺舟徑自站起身，像個迷了路卻也不慌張、随遇而安的浪子，動作遲緩地東張西望。

“嘿，有趣，居然跟個沒事人一樣。”裝有紅魚的琉璃球在阿醜手裡不緊不慢地上下颠玩。

阿點安然無恙地飛回來，從後面奪了球，又抱着球飛到橙淺舟跟前左右飄來飄去，像隻靈活的鬼魂。“外面來的人？長這麼高個，小子，聽說過我麼，我可是……哎呀！”

阿醜瞬移似的，立在橙淺舟面前，扭了幾下一巴掌将阿點拍開的手。“莫擋我。”

轉而對橙淺舟說：“修者，不知你可曾聽說過一個名——”一隻腳往他腦側踹來，是阿點的，“号——子點！你死定了！”

阿醜一改初時的鎮靜，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不由分說就打起來，伴着挑釁與謾罵。

橙淺舟：“……”

什麼鬼夢。

不多時，又飛來一個人。樹上女子看到來人，燦爛一笑，從樹上下來。

打鬥仍在繼續。

來人像是儀式性地道：“别打了。”

無動于衷。

來人又道：“咳，停一下，司儀來了（指的是他自己)。”

仍舊無效，來人無奈地按按額頭，隻好說：“白尊有令。”無論如何給我點面子。

打鬥戛然而止，兩人适才湊上來。

阿醜：“什麼事？”

阿點：“啥事啊？把這個外來者剝了斬了還是烤了煮了？”

橙淺舟：“……”你們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不得傷人。”來人說，“白尊命我帶來者去見她，你們上一邊玩去。”

橙淺舟被帶走，不是五花大綁或是怎麼樣，倒像是一種禮貌待客，隻讓他輕松跟着，不慌也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