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綿,别走。”橙再也忍不住,淚水淌下來,他無比祈求和渴望,“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告訴我好不好?”
牧輕綿停下腳步,兩人保持一肘的距離。
“告訴你?我們有關系麼?哦,有,”牧輕綿看着他,“仇人。”
仇人,當然是仇人。
“幾天前我遇到的,是你,對麼?”
當時的“牧輕綿”在大肆殺人,體貌呈現出一些獸化模樣。
“我不是有意傷你的,我……”
見牧輕綿将頭别開,應是不愛聽這些道歉的話,橙于是轉口:“我聽說,你娘你弟弟故去,你跳了淵,你成了……”
說到這,他頓住。
修者一生除了和同行鬥,就是與妖與魔鬥,他們之間是天生的敵人。
牧輕綿諷言:“對,我成了妖,那隻傳得沸沸揚揚的惡妖就是我,我殺人如麻十惡不赦,橙掌座正義凜然,要替天行道麼?”
曾經,他便是正義凜然地認定她是惡人。
橙搖着頭,“不,不是的,輕綿,告訴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害的對不對?因為當年救我?”
過往記憶湧現腦海,于她,隻剩悲痛與憤恨。
妖:“對,對呀,是他!是他害的……”
牧輕綿神色異樣,怨氣助着妖氣彌漫,“是你……”
“就是他!”
“就是你!”
“殺了他,快殺了他,殺啊~~”
“殺了……不,不……”
橙喚一聲:“輕綿?”
利爪快化成,牧輕綿的雙瞳也變了色樣,她在身體即将失控時,用力猛推身前人一把,有些癫狂地大吼:“滾,别靠近我!滾開——”
橙卻不顧她的抗拒,伸手去抓住她的肩,一手去撫她的臉頰,大手幾乎能包住她半個腦袋,但動作放得很輕柔,“輕綿,你難受麼?”
趁着牧輕綿刹那恍神的空當,利爪已化成,飛快地竄起來,掐住了橙的脖子。橙面色漲紅,但沒有反抗,姿勢不變。
他低着頭,看着她,捧着她的臉,喚着:“輕綿……”
讓他被她殺死好了,隻要能解她心頭之恨。
帶有熱度的淚滴落到牧輕綿鱗化的手臂上,也有淚淌到橙的手上。他輕輕為她抹去臉上的淚,二者皆成淚人。
橙雙腳就快脫離地面。牧輕綿将左手也化出利爪,然後,刺向自己的脖子,長長的指甲陷進肉裡。
橙一驚。
牧輕綿在心裡默聲威脅道:“你若敢殺他,我死給你看。”
妖:“你個瘋子!”
掐着橙脖子的利爪松開了,橙抑不住咳嗽,沒明白怎麼回事。
牧輕綿刺自己的利爪也抽出來,皮膚上留下四個溢血的口子。
利爪化回雙手,上面仍沾着血。她平複許多,帶着疲意,對橙道:“不想死的話,滾遠點。”
“輕綿,輕綿!别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橙抓住她手不讓她走。
糾纏中,這個男人竟然朝她跪了下來,雙手緊緊抓着她,話語帶着哭腔:“别走,求你了……”
他無可奈何,除了懇求,沒有别的辦法。
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跟前崩潰痛哭的人,牧輕綿含淚閉上眼睛,聽他哭一陣,随後狠下心道:“橙淺舟,我恨你。”
冰冷的話如同一把刀,将男子最後一絲僥幸給斬斷。
原來他讓她那麼痛苦。
她不願原諒他。
她不願跟他走。
牧輕綿将自己的手從那雙大手中掙脫出來,不顧而去。
他看着她漸小的背影,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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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淺舟心情沉重地回憶:“在那之後,我再沒見過她,哪都沒有她的音訊,我尋了她百年……直至近日,偶然經過一座人人道奇的‘仙山’,便抱着試試的态度淺來一探究竟,然後……”
頓一頓,看向止淵,“我真是在做夢麼?”
止淵别有深意地道:“不如明日一早醒來再下定論,走吧。”
止淵向着那女子背影去的方向前進。
橙淺舟恍惚,如處在虛實之間。
真的可以嗎?
那個曾經沒能抓住的影子,百年都找不回的影子,如今真的能重新選擇一次,去追上她,甚至重新抓住她?
“喂,走不走?”止淵回頭,喊他跟上。
橙淺舟背向橙,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