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吃得下。再來個烤的吧,解解膩,你們有什麼烤物?”
“烤小魚、烤鴨、烤木槿花、烤光明蝦、烤蔥醋雞......”
“烤魚三條,烤蝦十串。”
“客官您吃不下。”
“吃得下。你盡管記。再來個冰的吧,太熱了。”
“乳酥真雪、李子酥山、茯苓霜、素醒酒冰、雪泡豆兒水、冰雪荔枝膏、冰酥烙、冰鎮米酒......”
“乳酥真雪是什麼?”
“冰塊小山上添入甜牛乳、碎山楂幹、草莓尖。”
“那就來這個吧,兩個。”
小二很快端了三大盤碗碟上來,漆紅色的古樸圓木小桌上被堆得滿滿當當,隔三裡外都能看見這桌冒着沖天的寒氣和火氣。
院内很快坐滿了客人,都望見這一桌,有女子訝然,“呀,那不是同真觀的大夫嗎?不是天天叫人喝姜棗茶,喝藿香正氣水的嘛。”
“可是你看她自己吃的,也不是那麼回事嗎?”
“她天天要人清淡飲食,說油膩的和冷的東西入了肚子都是濕氣。”
衆人瞅着,不敢高聲,又打量一番,“所以你看她駝了。濕氣太重,濕氣把她壓駝了!”
“是是,都有白頭發了,臉也這麼黑。看來果然不能像她那般吃,算了,咱别吃了吧,去她攤子上弄碗姜棗茶喝喝算了。”
“好啊,走吧。”
白雪大快朵頤,一邊撕扯烤魚一邊噸噸狂灌玫瑰飲子,擡頭一看,周圍桌怎麼都沒人了?
她這一頓吃完隻用了半刻鐘,興酣意滿,覺得這地界冷氣足,不願走,便又賴坐着。
呆着呆着又有些犯困,不由得支頤小睡,恍惚有新的客人進來,倒擾了她新做的夢。
昏昏沉沉,意興闌珊。白雪見這圓木桌似是前朝舊物了,各種劃痕數不勝數,自己再添兩道也不妨事,不由得捉出小匕首,在上細細刻下:仙府有籍,丹诏無聞。雲水桃源,付之一想。
刻完,結了賬晃悠悠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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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回到同真觀便望了刻字的事。又行醫了幾日,某日下午再來羅記飲子鋪暢飲,仍坐了那桌,眯眼一瞧,自己那行底下竟然多刻了幾個鮮明的正楷小字。
白雪放下玫瑰飲子,将眼目朝之一貼:十裡桃源,修真可見。
寫的這般小的字,竟也有人看到,看來也是此桌的食客留下。白雪思了一思,反正無人知是她寫的,再捉出匕首添刻:已修,難成。
而後又飽餐一番,晃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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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的神醫之名已傳出十裡八鄉,每日都有從外地趕來看病的,基本都是衣着簡陋的窮人,她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環境。這日,本在提筆開方,卻覺大門處有道白光灼得異同尋常,不由得擡眸瞧了瞧。
竟是一個白衣男子出現在門口。白雪一眼就瞧出這也是個修士,此人身量極高,近乎碰到門頂,一手挽着袖,着玉白色缂絲鹿同春紋雨花錦大袖衣,足下踏着皂色遊鱗靴,腰間配一柄藍色長劍,姿容如玉,威儀秀異,眉目淡淡,滿身浸着大宗族裡教養出的華貴緘默氣質,似乎隻是路過。
身後一行人顯現出來,叽叽喳喳地,似乎是他的朋友,其中還有一個紅衣女子,此紅衣女子裝飾明豔非凡,一望亦知是大宗門修仙者。
“靈岩鎮什麼時候來了修真者?”白雪暗想。
那紅衣女子歡快道:“成瑟,你看,裡面是凡人的醫師在開方問診,真好玩!”
白衣男子淺淡地,“此處無趣,快些走吧。”
女子嘟起嘴,“我都沒看過凡人是怎麼看病的,讓我看看嘛!”
白雪瞧見這行人依次走了進來,心中不屑,我是在做正經事,竟成你們眼中消遣的了。
門口又見一病人進來,這病人是來為兒子取藥的,已來兩回了,白雪識得。今日卻意外地,此人剛一跨進同真觀,竟似頭暈,直直栽了下去。觀内一片大叫,“這人怎麼暈倒了?”
白雪速速趕來摸脈,竟毫無異常,可是一個脈象正常的人,怎麼會才進同真觀就暈?
幾個修士并着一屋子的病人俱望着她,白雪目光感覺到,那幾個人看見了自己的駝背。她此地無銀得挺了挺身杆。
她既然是個神醫,就該解得了此人,若解不了此人,恐怕今日将信譽大跌,且在這幾個讨厭的修士面前丢面子。
白雪陷入了焦灼的思索,到底是什麼原因令此人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