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太陽暖和,林榆抱柴燒了一鍋熱水,趁閑洗頭發洗澡。澡棚是木闆做的,中間有縫隙,不僅透風,還能透過縫隙看見外面——後院一顆大梨樹。
梨樹原來就有,野生野長成了參天大樹,綠葉間一簇簇白花搖曳,花香醉人。
林榆脫了衣裳往身上淋熱水,澡房外忽然有人走動,他立刻轉身背對。忽然又覺得腳步聲熟悉,林榆下意識一看,是賀堯川。
賀堯川大概不知道他在洗澡,正拿着鏟子在樹下松土,風聲婆娑,賀堯川的背影寬闊起伏。
老梨樹枝幹發達樹葉茂密,好好養護結出來的果子很甜。賀堯川心裡覺得奇怪,好像被一雙眼窺伺着,他轉身回頭,後面什麼也沒有。
林榆被看過來的一瞬間驚到,雖然知道外面看不見裡面的光景,但是這樣直白的目光,讓林榆從頭紅到腳。
連水聲都不敢激起,林榆等賀堯川走了,才掬水往身上淋,水已經涼了一半。
院裡傳來歡聲笑語,周淑雲帶着孫月華和小溪在做豌豆黃,洗豆煮豆,不算忙碌的事,鄉下人除了幹活就是一日三餐,琢磨些好吃的也很滿足。
林榆邊擦頭發邊往外走,忽然撞上迎面而來的賀堯川。
賀堯川刹住腳,滿懷馥郁的香氣撲面,小哥兒沒站穩,左腳踩右腳撲到他身上。賀堯川擡手一抱,手搭在林榆腰上。
他倆還沒成親,這樣的舉動太出格。賀堯川倏然收回手,偷偷摩挲殘留溫度的指尖,神色微顫道:“我給你烘盆炭,帕子烤熱擦的快一些。”
“無妨,今天太陽大,吹吹就幹了。”
農家燒的木炭雖然不值幾個錢,但也得攢着冬日用,平時都不敢浪費了。
賀堯川又道:“我有一條幹淨的帕子,洗過的,也給你用。”
他不等林榆拒絕,轉身就去拿了。賀堯川站在櫃門前,還偷偷聞了聞,是幹淨的,沒有氣味,都是皂莢的氣息。
林榆等的滿心歡喜,和賀堯川并肩坐在太陽底下。
家裡人都在,他們兩個不敢靠太近,中間還隔着一段距離。連話也沒敢說,隻偶爾彼此看一眼,就偷偷笑起來。
等周淑雲她們都進了竈房,賀堯川才趕緊把凳子挪到林榆身旁,“累不累,我給你擦。”
林榆點點頭眼中含着笑,下意識把頭靠過去。
賀堯川擦的力道很輕,在頭皮上按的很舒服。林榆心裡發出一聲喟歎,眯着眼享受賀托尼的服務。
賀堯川看林榆的眼神逐漸柔和,眯眼的林榆像極了一隻曬太陽的小貓,惬意又舒坦,被人撓頭摸肚子也不會反抗。
隻有遇上壞人時,才弓身龇牙咧嘴反抗防備。
剛擦幹發絲,周淑雲她們又出來了。賀堯川和林榆趕緊各自分開,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兩人都把手搭在膝蓋上,揪着褲子上的布料。
他倆不知道,周淑雲三人進竈房後就躲在窗子後面,探出一排腦袋偷看。
偷看就算了,還互相推搡害羞,都不敢繼續看下去。
少年人談戀愛就是不一樣,她們這些成了親的都不好意思做這些。
林榆把換下來的髒衣裳裝在盆裡,問賀堯川:“你的衣裳也給我?去河邊一并洗了。”
賀堯川頓一下,洗衣裳這種事情都是最親密的人做,他随即揚眉一笑,把髒衣裳都搜羅出來:“就一件,辛苦你了。”
沒有林榆的時候,賀堯川的衣裳都是周淑雲洗,或者他自己去河邊随手搓一下。有時候力氣大了,搓破一個洞,回來還要被他娘說一通。
林榆往河邊去,走之前給賀堯川下了任務。地裡春日的菜吃完了,該把菜根刨出來,種些茄子黃瓜。
林榆的話,賀堯川沒有不聽的,立即就扛着鋤頭翻進菜地。
——
走了半炷香到河邊,淺灘上沒什麼人,不用和别人搶石墩子。他們屋子後山有清泉,那是平常做飯洗菜用的,不舍得污染了。
林榆坐在一塊石頭上,打濕衣裳搓搓皂莢,用搗衣棍捶打。
靜靜的山林無人,隻有搗衣的聲音。他洗幹淨了正要回去,忽然看見遠處奔來一個小哥兒。
那小哥兒有些眼熟,哭哭啼啼往這邊跑,後面還緊跟着一個滿臉麻子的人。林榆認得他!是賈麻子。
小哥兒越跑越近,林榆才看清他是君哥兒。他心道不好,趕緊拿了搗衣棍沖上去。
“君哥兒,快到我這邊來!!”
林榆撿起石頭往賈麻子身上砸,巨大的石頭砸的人腦袋出血。賈麻子一摸一手血,嘴裡罵罵咧咧。
随即他看見林榆,頓時目露精光,撸起袖子邪笑:“倒是送上門來了,正好老子今天娶兩個。”
半個時辰前,君哥兒也來洗衣裳。他家離河邊近,吆喝一聲都能聽見,家裡人這才放心他獨自出來。
今天全家都出門了,君哥兒一個人在家無聊,就給自己找事情做,拿了衣裳到河邊洗。
誰知今天偏偏遇見賈麻子,這賈麻子是村裡出了名的老流氓,遊手好閑不學無術,目光總在小哥兒姑娘身上亂看。
君哥兒臉色一白,知道他賈麻子不是什麼好人,也顧不上洗衣服了,端着盆子就想往家走。
一邊虛張聲勢朝家裡喊人,“爹,娘!”
誰知騙不過賈麻子,賈麻子一臉猥瑣,眼神在君哥兒露出的一截手臂上看,笑出一口黃牙。
“别騙人了,我可知道,你爹娘她們全都不在家,出去竄門子了。”
君哥兒吓的後退一步,害怕地發抖道:“他們馬上就回來了,你讓開!”
賈麻子出門前喝了些酒,無所事事出來閑逛,打眼就看見君哥兒,獨自一人在河邊,還露出雪白的手腕。
他本來隻打算看一眼過過瘾,君哥兒滿臉的厭惡卻讓他酒氣上頭,不肯放人過去。反正周圍也沒人,他今天就把人辦了。
難道王家還要一個殘花敗柳?王家一退親,村裡更沒人要,還不是得乖乖把哥兒送給他!
賈麻子呸一聲:“大白天就在河邊露手腕,自己不安分,裝什麼清高。”
君哥兒又委屈又害怕,扔了盆子轉身就跑,然而河邊全是石頭,他摔在地上,被賈麻子按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