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品軒的話在段亭舒聽來有些陰陽怪氣,不過她莫名其妙看了兩眼,也還是不明所以。但那人卻悠然自得地坐在那裡,甚至還跟旁邊的人聊上兩句,似乎心情相當不錯。
見他心情愉悅,段亭舒便不再管了。
窗外逐漸昏黃,然後暗淡下來。
天黑的時候何澤平回來了,他滿身泥濘,氣喘籲籲,卻隻是背着一個空背簍。
“出事了……”歇了很久他才說話。
“冷靜點,不要慌。”田衡拍拍他的肩膀,開口勸說。
“那邊刮着很大的風,就快過來了……”何澤平喘了一口氣才繼續說,“我背的東西全被刮走,人也被卷進一灘爛泥裡。”
“路途遙遠,風勢應該會有所減小。”田衡還是很平靜。
“那邊像是驚濤駭浪,到這裡大概變成狂風怒号……”
何澤平話音剛落,外面一個曬藥的架子瞬間散架,接着被卷上天,漫天飛舞着零碎藥材,然後瓢潑大雨帶着泥漿傾盆而下。
“我就說吧……”
丁鴻方和曹陽他們飛快關好門窗,暴雨打在門窗上嘩嘩作響,整個屋子都在風中顫抖,仿佛即将散架倒塌。
衆人手忙腳亂一陣收拾,将吹倒的器具扶正,又将吹落的東西撿起來。
“我家會不會被吹倒?”一個病人小聲詢問,有點愁眉苦臉。
“風勢不至于大到那種程度。”田衡開口安慰。
緊接着醫館大門就轟然打開,狂風吹得衆人東倒西歪,而門栓則悄無聲息地掉落在一旁。
醫館裡的鋪蓋全都被卷起,誰知又有窗戶被吹開,鋪蓋就随風而去。
緊接着還有人被吹向窗口,似乎也要被吹走。
又是風又是雨,衆人呆在室内就成了落湯雞。
丁鴻方和曹陽他們趕快沖過去擋住窗口,雖然窗戶關不上,風也擋不住,可好歹不會有人被吹出去。
染甯被吹得貼在牆上無法動彈,開始疑神疑鬼。
——還有這種倒黴法?
陸潮生拖住幾個小孩,防止他們被狂風吹走。
白品軒縮在角落裡歎了一口氣:“好大的風,感覺無可奈何……”
田衡背靠大門想關上,卻始終無法與風力抗衡,大門無法徹底打開,也無法徹底關上,隻是一人一門在那裡僵持着。
有小孩躲到大門後面擋風,幾個大人沖過去一起關門。
但是形勢依然沒有好轉。
“唉,感覺沒有人能神通廣大到那種程度,這裡又沒有修道人士……”
狂風雖然呼嘯着,可白品軒的歎息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聲音輕微,卻清晰。
染甯貼在牆上聞聲看過去,本來是要看白品軒,卻順勢發現風中有一些極其細微的光,若隐若現又确實存在。
這不是尋常狂風,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是白品軒幹的!
染甯瞬間回想起雪夜大戰,面具人的裝模作樣就是現在的白品軒。
——當時那蔑視衆生的嘴臉仿佛就在眼前。
于是她咬破指尖,對抗狂風的咆哮,用鮮血劃出一個陣法。
陣法一出,她面前的狂風瞬間停止。
但緊接着陣法又被狂風吹破,染甯再次被吹得貼在牆上。
“唉,看來這種程度還是太過勉強。”白品軒歎息道。
——這聲音就像是一種嘲笑。
染甯怒極反笑:“要什麼程度?”
“我也不懂,可能是移山填海的程度吧?”
白品軒怯怯開口,可在染甯聽來卻像是在放聲大笑。
“還有人能移山填海?”她平靜地問。
過了一會兒,白品軒的聲音才傳過來:“修道人士說不定可以……”
“這都已經成仙,不再是修道人士,也就是說不是仙人的隻能死。”
周圍幾人防止被風吹走的同時,還要小心染甯動手,一時有點心力交瘁。
“反正死的不是我。”
染甯說出這句話,伸手朝地上一拍,醫館瞬間就被巨大陣法籠罩。
——風也就此停了。
“快把門關上!”
田衡幾人趕緊關門,但就在大門合上的瞬間,又吹來狂風,将衆人掀翻在地。
這一次吹進來的風更加洶湧,完全超出意料。
“這不對勁啊……”何澤平艱難開口。
就連普通人都看出一些門道,可見這個風已經不止罕見。
陸潮生沖向大門,布下一個陣法,擋住呼嘯而來的狂風。
兩個小孩雖然被他護着,但一臉驚恐。
原本陣法擋住一部分風,形勢略有緩解。
可陸潮生沒來由地吐出一口血,然後跪地咳嗽,氣息奄奄,仿佛有一把利劍插中他咽喉。
——這下再怎麼愚鈍也看出問題了。
“感覺還是有所欠缺……”白品軒慢條斯理地點評,完全不被當前情形吓到。
兩個小孩在疾風猛吹之下脫離陸潮生的保護,而他還在跪地咳嗽,仿佛要咳出心肝肺。
眼看那兩個孩子就要被吹出去,許萬祥沖過去攬住他們,然後被吹到後面的牆上。
看着同樣貼過來的三人,染甯看出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許萬祥艱難地護着兩個小孩,被風吹得動彈不得,但周身又有一些若隐若現的細光,仿佛是迎風飄揚的旗幟。
——跟剛才在風裡看到的是一回事。
染甯猛然想起其他人的功法基本喪失,不過有一些落在醫館病人身上。
而眼下他們急缺這種功法。
于是她對許萬祥說:“屏息凝氣,在心中劃三個圓。”
許萬祥遵照指示,然後就在片刻間擋住身後疾風,雖然之後狂風再度吹來,但他已經趁機将小孩牢牢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