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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回:白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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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說,賣竹編跟我們的任務有關系嗎?”牧野撇嘴,心想這兩個人比他還會賣關子,到現在還不把話挑明。

“雖然隻待了一小會,不過幸好他家那麼整潔,還是可以感覺到淡淡的氣息。”藏原說。

明日點點頭:“滿屋的竹子香也掩蓋不了鬼的氣息。”

牧野差點目瞪口呆,反應迅速地裝回平淡的樣子:“所以……健次爺爺他……”

“家裡有鬼。”二人異口同聲地回答。挾持?或是……明日更傾向于另一個猜測,但連她自己都覺得太離奇,甯願相信是她胡思亂想。

“那還不得快點回去看看?”牧野拔腿要往回趕。

“等等,既然老爺爺這兩天不能幹活,說明幽靈可能要出來了。我們不妨先去捉幽靈?”藏原一本正經地建議。

天邊一眉新月沖開雲霧,向大地盡撒其清輝。三人藏身于小坡的竹林中,站在此地便能将背北山村廣袤的水田盡收眼底。正值插秧的時節,大部分田裡已插上了整整齊齊的秧苗,唯獨健次爺爺家的田空空蕩蕩,一根苗也沒有。微涼的晚風拂皺了光輝淡淡的水面,泛起了溫柔的漣漪。纖弱的秧苗輕輕顫抖。三人凝神關注着遠處的動靜,連愛閑聊的牧野也沒有挑起話題解悶,靜靜地等待所謂的幽靈現身。

月亮升到正中的位置時,它終于出現了。它壓根不是飄來的,而是用自己的兩條腿一步一步走來的。腳下還有一小團影子。

幽靈的模樣看上去和普通的年輕農夫一般無二,步履穩健,身姿挺拔,肩上挑着一根扁擔,扁擔兩頭堆滿秧苗的竹筐晃晃悠悠。古怪的是,它大晚上的還戴着一頂圍着帽垂布的草帽,可疑地遮掩住草帽下的面孔。

他們不着急追過去,而是在竹林中又觀察了一會。待幽靈将一紮又一紮捆好的秧苗全部拋到水中後,它從容地蹚到最近的一紮秧苗邊,彎腰親手插起來。反複一插一後退的動作,精準又利落,娴熟又迅速,相當老練。它仿佛不知疲倦。勞作了半天也沒有減緩速度,更沒有偶爾慢慢直起酸澀的腰、用手支撐着歇息一會。所以沒過多久,健次家就追平了其他人家的進度,甚至有超過的勢頭。

夜越深,風越強。“風之呼吸,貳之型·爪爪·科戶風!”風之呼吸使用者牧野趁機用劍技加強風勢,猛烈的風刃吹到水田那邊已無半點殺氣和威力,但還能如惡作劇一般掀走幽靈的草帽。幽靈倏地直起身,丢下手中的秧苗去追遠去的草帽。

這下大家都看清了:那張臉如龜裂的土地,從雙眼向下布滿漆黑的裂紋,額頭中央還有一隻短短的犄角。

那是一隻在夜裡插秧的鬼。

它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放棄撿帽子,調頭狂奔,直奔北山。三人立刻追上去。

“它可能會去健次爺爺那裡!”明日喊道,鬼不是沒有可能會捉老人做人質。

“我知道了!我先去他家!”藏原和同伴分離,躍上某個房頂,先行趕去健次家。

那隻鬼沒有去老人那裡,果斷鑽進北山的竹林中,倉皇逃竄。茂密的竹葉阻斷了月亮注視他們的視線,窸窣的竹林風聲掩護着所有人的動靜。鬼趁着這天時地利巧妙地隐匿起來,明日和牧野跟丢了。要是讓它逃了就大不妙了。他們決定使用大規模橫掃的劍技開路。此舉一出恐怕會惹出巨大的動靜和麻煩,但他們已經别無他法。

“快逃啊!别再管我了啊!遠遠地逃!不要回來了!”突然,一個沙啞滄桑的聲音響徹竹林,反反複複呼喊着這幾句話。狂奔中的明日和牧野扭過頭,聲音是從健次爺爺家的方向傳來的。那個一隻眼看不見的老人竟然拄着拐杖、揮舞着鐮刀,氣喘籲籲地隻身闖進對他來說伸手不見五指的竹林。藏原從後面追過來,在老人一時沒注意時打掉了他手中的鐮刀,抓住老人試圖将他拽回安全的山腳,又不敢過分使勁弄傷他的細腕。

“快逃!這裡交給我!你快走!”他不顧藏原的勸阻,邊掙紮邊聲嘶力竭地大叫。風更急了,竹葉交錯拍打的聲音像如泣如訴的嗚咽。混亂的嘈雜中,明日敏銳地知覺到細微的異常——健次爺爺的出現讓鬼露出了馬腳。它倏地鑽出來,滿臉憤怒惶急地奔向老人。幾乎是同一瞬間,她和牧野看清了鬼的方位,同時斬落了它的頭。

孱弱的老人聽見了刀起刀落的聲音,發出了一聲尖銳凄厲的慘叫。他用盡全力瘋狂地掙脫了藏原的束縛,跌跌撞撞地沖到正在粉碎的殘軀邊,無比小心地抱起那具沒有首級的身體,歇斯底裡地嚎哭起來:

“哥哥啊……”

(三)

三周後,休假中的明日緑一人重新踏上背北山村的土地。她将新買的一捆大米扛在肩頭,行走在鄉間土路上。兩邊都是綠油油的水稻,長勢喜人。除了健次爺爺家的田。她瞄過去,不出所料,他的田裡長了不少雜草,蔫蔫的莊稼無精打采,缺乏精心呵護。

她真不願再回想那一夜。事後聽藏原說,他尚未靠近健次家,他就像有預感一樣,抄起鐮刀從後院趕去北山。那夜,老人久久無法平靜,死死揣着鬼遺留的衣裳蜷縮在地上。瘦小的身子縮得很小,小得像個小孩。他邊大哭邊用他所能想到最惡毒的話來詛咒所有人。

不得好死,不得往生。

三人寄給鬼殺隊總部的書面總結中,彙報了本次任務成功的消息。那周的内刊《夜行路》沒有刊登這篇總結,因為這次的鬼沒有使用血鬼術,也沒有值得研究的特征,各方面看來都非常普通。總部對會吃人的鬼背後的故事不感興趣。

但明日他們無人為這次任務的圓滿完成而感到高興。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彼此間卻有種沒說出口的默契——有空就來探望一下變成孤家寡人的健次。

到了健次家的玄關,她大聲打了招呼,把大米卸下來放到地闆上。和上次一樣,老人沒有出來迎接。她隻好擅自走進去了。他一個人呆坐在堆滿竹編籃子的正屋,凝望着竹林漫漫的北山,對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看也不看,好像她不存在。

明日問廚房在哪,老人不理睬,她無可奈何,隻能自己去找。安置好那捆米,她回到正屋對老人說,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請務必告訴他們。聽聞此話,他像生鏽的機器一樣僵硬地轉過頭瞪着她:“那個黃頭發的小子也是這麼說的。你們以為這樣就夠了嗎?”他指的是牧野。

五味雜陳的心情令明日再也忍不住了。她坐到老人面前,用懇切溫和的語氣,鄭重其事地說:“消滅了一隻會吃人的鬼,我們并不後悔;但令您失去了唯一的家人,我們很抱歉。可是,并不隻有您失去了家人。也有很多人,因為您的兄長失去了他們的父母、兒女和兄弟姐妹。”

她沒再說下去,隻是深深地行了一禮。這番發自肺腑的話擊碎了老人悲哀的木然,使他在痛楚中清醒了幾分。他又望向青翠的竹林,漸漸迷離的目光顯示他沉浸在往事裡。他用夢呓一樣的語調喃喃道:“曾經我也害怕過他,眼看着他越來越不像我認識的哥哥的時候。”

“可他終究還是我哥哥。”

“我連爹媽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我和哥哥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沒爹媽的孩子總要受委屈,每次時候哥哥就會安慰我,隻有我們兩個人也可以過上好日子,隻要我們相互扶持,沒有爹媽也沒關系。所以等我們大了一點就開始拼命做工,隻求能吃飽穿暖,有間幹淨點的屋子住就夠了。我們哥倆年輕體壯,總會有出頭之日。”

“可是不管怎麼幹啊幹,口袋裡根本存不住幾個錢。沒幾年,哥哥就病了。他裝作沒病,忍了很久,後來老闆還是發現了,把哥哥轟了出去。很快他病重得起不來床,而我們連看病吃藥的錢都拿不出。”

“我一個人擔起兩人份幹,還是不行。難過啊,那日子真的是難過得要死。還以為要眼睜睜看着哥哥就這麼沒了,結果奇迹出現了。”

“有天我下工回家,看見他不但能自個兒站起來,整個模樣都變了,臉色灰白灰白,還有有黑紋和角,眼珠子黃澄澄的。我瞧見他這模樣吓壞了,還以為他是害了更怪的病。但他說沒覺得哪裡不舒服,隻是很餓,說完便跑出門,一宿沒回來,我也一宿沒合眼。直到他回來,衣服上都是血,我吓得魂都飛了。他說這不是他的血,是雞的血。雖然哥哥的病好了,身體比之前強壯了,卻不吃不喝,還特别怕光。我勸他怎麼也得吃點東西,他也不聽。有時候晚上還是照樣出去。他讓我覺得陌生,可他面對我的時候還和從前一樣,會說會笑,隻是話少了很多。”

“後來他開始帶錢回來。我更害怕了,怕他每天晚上出去是去搶劫。我那個時候甚至有點不想管他了——如今變成這個樣子,遲早會拖累我。我厭倦了每日為他擔驚受怕、憂心忡忡的生活。有天晚上,他又揣着一兜錢回家,我鼓起勇氣,準備對他說适而可止吧,不要再做這種事了。他卻搶先開口,像報喜一樣興奮地告訴我:‘錢已經足夠了,我們一起離開江戶吧。不用再給人家做工了,我們可以去鄉下買塊地,建房子’,我哭了,哥哥竟然還沒有忘記小時候一起幻想的夢,而我早都不敢去想了。我永遠無法忘記他臉上怪異又喜悅的表情。他都成那副樣子了,還在為我着想。”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下定決心要保護好他,就像他一直守護着我一樣。為了逃避奉行所的人,我們遠遠地離開了江戶,到北邊人煙稀少的地方定居。雖然靠田地的日子也不富裕,但是有哥哥搭把手,另外再多幹點活,日子算是比以前好過很多。他白天還是待在家裡不出去,我就去山裡捉點活物給他。有時會不情不願啃幾口,大多時候根本不吃。看他天天悶悶不樂的模樣,我簡直拿他沒辦法。他脾氣一上來就跑進山裡誰也找不着的地方。慢慢的,村子裡開始流傳山裡有吃人猛獸的傳聞,已經有好幾個獵人一去不歸。我怕哥哥也會有危險,還怕猛獸其實就是哥哥……”

說到這,健次用枯枝一樣的手捂着臉,終于不得不面對長久以來試圖無視的事實。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一陣子緘口不語。過了一會,他放下了手,撞上明日不加掩飾的複雜眼神——震驚、疑慮、好奇和同情,當中沒有居高臨下的審判。他怯怯地将目光移到榻榻米上,才繼續用低沉的聲音講下去:

“我總疑心村子裡有人發現了他的存在,隻好帶着他搬走了。搬了好幾次,又要避人耳目又要躲着你們這些獵鬼人,直到來了這裡。”

“一年又一年,我慢慢變得比哥哥老了。我們從一對兄弟,到看上去像父子、祖孫。現在我已經老得隔三差五就要犯點毛病,還得哥哥來替我下地、編竹編、打掃家裡,把我當成小孩來照顧……”

“四十多年了,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不管我哥變成了什麼,不管你們說他是什麼,隻要他還認我這個弟弟,他就永遠是我哥。對我來說,他隻是我的哥哥罷了。”

傾吐完自己的一生,他的腦袋無力地低垂下去,埋在空蕩蕩的胸膛。明日不知該對這意外聽來的故事作何反應,洶湧的感情堵住了喉嚨。她苦苦思索半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擡眼望着對面的老人,像一塊即将冷卻的炭火,燃盡了最後一點熱量。薄暮冥冥,殘餘的夕陽紅日徹底沉到遠山的背後,帶走了最後一點餘晖,将這個頹然垂首的遲暮之人遺棄在晦暗的正屋。相顧無言的二人,在悄怆幽邃的靜默中,聆聽着北山竹林哀戚的歎息。

(四)

半個月過去了,鎹鴉給明日送來了藏原的信。如今他們三個人之間偶爾會交流近況。剛從背北山村回來的藏原告訴他們,不知道是不是無法忍受獨活于世的緣故,健次爺爺離世了。牧野和明日之前送過去的糧食和蔬果,他都沒有動。

明日幾眼就掃完了這封内容簡短的信。她心情沉重地将它對折起來,放進了口袋。春日晴好,日光和煦,卻不是所有人都活在美好的陽光之下。她見過許多不同的鬼,若不是低能得無法交流的鬼,大多鬼都會強烈地展現出某種執念。而她第一次見到,對親人的幸福這般執着的鬼。

該如何看待鬼?她的心頭一時漫上了許多難以言喻的困惑。生活向她展現了暧昧不清的一面,無法用非黑即白的道理解釋和判斷的一面。越來越多的事情是她所不了解的,是她理不清楚的。

不過沒關系,她決定先記住自己的疑問。也許等她足夠成熟智慧的那一天,答案自然會明了。

(第六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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