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滿身狼狽得撿起掉在地上的機票,她在心裡小聲說,時瑜,你有什麼資格哭。
而如今,她又站在許懷洲面前,聽着他問她:“時瑜,你過得好麼。”
過得好……嗎
從回憶裡回過神來的時瑜輕輕呼了口氣,再擡起眼睫時,那點恍惚早就被很好地掩蓋在長睫後,眉眼彎翹,幾分溫柔而禮貌的笑:“我過得挺好的。”
是她一貫的,練了無數遍的,總是拿來應付所有人所有事的笑容。
許懷洲看着女孩那張漂亮的臉上挑不出任何錯的笑容,
他幾乎分辨不出那琥珀色眸子裡的氤氲而出的光,是那扇四角窗格裡反射而出的琉璃暖光,亦或者是别的什麼。
他沉默着,眸底輕晃過一片晦暗駁色,繼而又像是妥協了般低聲:“元寶呢。”
他輕聲,視線卻毫不掩飾地緊盯着那張微顫的小臉:“元寶過得好麼?”
元寶,是時瑜在倫敦時養得一隻白色布偶貓,亦或者是她和許懷洲住在一起後,一起養得一隻布偶貓。
倘若時瑜方才還能端着,這會兒在聽見這個名字時,瞳孔裡有什麼東西急速顫了下,連帶着為數不多的情緒都模糊了。
但她反應很快,那麼多年時瑜早就學會把壞情緒藏在心底,女孩笑容未變,眸光卻錯開幾分微微垂了下去:“元寶也很好,隻是我媽媽對貓毛過敏,已經送人了。”
“如果沒有别的事情的話,那我就回去了。”
時瑜說着,隻覺得冷風吹得她臉上的笑都要挂不住,她手指僵硬,轉身就走,生怕自己再待下去,萬一再做出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亦或者是沒有勇氣。
時瑜覺得,和前任最好的相處方式應該是互不打擾,即使許懷洲厭惡她厭惡到看她一眼都煩的地步也沒關系。
時瑜忽然很想把自己縮進角落裡躲起來。
這次身後的男人沒有再出聲,時瑜緊繃着的思緒終于松懈,她以為許懷洲已經不會再搭理她。
大門處端正西裝的禮賓員為小姐推開了門,眼看着要擡腳埋進那道半明半暗的交界線。
“你不問問我嗎。”
時瑜聞聲,腳步忽得頓住了,她盯着自己的腳尖,隻是她沒有回頭。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後,許懷洲撩了幾分自嘲又厭惡的笑,他面容緊繃,長睫垂落,薄垂着眼尾壓下裡面昏沉的暗影,好似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的理智和隐忍溫柔全部撕碎,他毫不理智地喊住她,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他沉默着,秋風伴着夜色蔓延而過,卷起水泥地上破碎枯黃的落葉。
許久,久到時瑜幾乎要以為方才出現的隻是她的幻覺,許懷洲微啞着嗓音開了口。
那眸光漆黑而濃郁,一晃而過的乞求與狼狽被很好的掩藏在那細密的睫羽後,他低聲:“你不問問我,這幾年過得好嗎。”
那道落了滿光的身影與他們分開前,他送她去機場的背影恍惚重合,清涼月色在那抹嬌俏漂亮的身影上投下細碎又明亮的剪影。
然而自始至終,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時瑜都沒有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