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清把臉埋進溫戎的頸窩,嗅着他發絲間的香氣,許久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他。見溫戎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一般,他道:“師兄,沒關系,我也是男人,我明白。”
“你……”溫戎原本是有些生氣的,可一見柳恒清那單純無辜的眼神又隻剩了無奈,“下次,不許抱了。”
“好。”柳恒清面上乖巧應道,心裡已經想清楚之後要如何見溫戎了。
——
掌門趙寒之内心對柳恒清這個弟子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面覺得他是個難得一見的奇才,日後必成大器;另一方面又覺得這逆徒為人輕佻,整日吊兒郎當不求上進,爛泥扶不上牆。
趙寒之将柳恒清收入門下後,本想着嚴加管教,改掉他那一身臭毛病,引他走向正道,誰知這逆徒自打受過一次傷後,三天兩頭身上這疼那疼,總想着溜上千秋山偷懶。
今天也不例外。
“掌門,我昨日在山崖被人推下來,腳扭到了。”柳恒清一瘸一拐地走到趙寒之面前。
趙寒之卻是不信,怒道:“上個月頭疼,前幾日腰疼,今日腳疼,明日你又是哪疼啊!”
“掌門,我今天真扭到腳了!”柳恒清拉起褲腿,給趙寒之看他腫得像豬蹄一樣的腳腕。
“今天真扭到?你的意思是前幾次都是假的了!”趙寒之怒目圓睜。
柳恒清連忙擺手:“不是不是,都是真的,師兄給我把過脈了,你不信可以去千秋山問。”
“我才沒你那閑工夫!哼,被人推下山崖?我問你,就憑你的内力,誰能悄無聲息走到你身後還把你推下山崖?就算推下山崖了,你難道不知道禦劍?”
柳恒清被問得啞口無言。的确有人推他下山崖,不過是他逼程炀推的……
“我看你根本是想去千秋山偷懶不修煉。好,既然如此,我今天就成全你,讓你再去躺個十天半個月!”說着,趙寒之便抽出了法器斷魂鞭。
柳恒清連連後退,被掌門抽幾鞭可不是鬧着玩的,他是想去千秋山,但沒想真的受皮肉之苦啊……
“掌門息——哎呀!”他話沒說完,斷魂已經一鞭子抽了下來,柳恒清轉身想跑,腳腕卻疼得厲害,一下摔在了地上,火辣辣的疼頓時從後背傳來。緊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
柳恒清叫苦不疊,好在掌門也沒真想把他打出事來,抽了三鞭子就喊人把他擡上千秋山去了。
溫戎一見柳恒清這回是叫人擡上來的,吓了一跳,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第五朔冷哼一聲:“他活該,天天想着上山來偷懶,被掌門抽了三鞭子,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了!”
第五朔把他送到後藥房後就跑了,他可不想因為柳恒清耽誤了自己的時間。
溫戎看着柳恒清,不禁皺起眉頭,歎了口氣,剪開柳恒清的衣服一瞧,那三條鞭痕道道血肉翻湧觸目驚心。他緊抿着嘴,沉默地給柳恒清處理傷口。
藥粉毫無預兆地撒在傷口上,疼得柳恒清直抽抽。他覺得溫戎不太對勁,之前上藥前都會提醒他一聲的,可這次溫戎卻一聲不吭。
“師兄。”柳恒清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溫戎沒應。柳恒清心道:壞了,不會生氣了吧?
他想扭過頭看看,卻被溫戎一把按住了頭。他臉埋在枕頭裡,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師兄,你怎麼不說話?”
溫戎還是不答,柳恒清終于急了:“師兄,師兄!你别不理我啊,我錯了……”
“你當然有錯,沒錯掌門就不會打你了。”溫戎語氣生硬道。
柳恒清扯了扯溫戎的衣角,低聲道:“師兄,你别生我氣。”
溫戎不語,默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柳恒清疼得直哼哼,眼淚汪汪地求饒道:“師兄輕點,疼……”
溫戎一向心軟,見他這可憐樣,雖然嘴上不說,但還是默默減輕了力道。
藥房裡沒有其他人,隻聽得到柳恒清裝模作樣的啜泣聲,溫戎理都不理他,匆匆包紮好就要趕他走:“下山去吧。”
“啊?掌門說要讓我躺十天半個月的。”柳恒清道。
溫戎眉頭一皺,氣道:“你現在不回去,以後來了也見不到我。”
“别!我走就是了……我就是想你了。”柳恒清噘着嘴委屈道。
“想我就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嗎?你前幾次來,不過是些小毛病,我便随你胡鬧了,誰知你還變本加厲了。也是我不好,從一開始我就該制止你,你也不至于惹掌門生氣了。”溫戎道。
“你沒有不好,師兄是最好的。”柳恒清想湊上去,卻被溫戎無情推開了,他撇撇嘴,“師兄當真生我氣了?以後都不理我了嗎?”
溫戎不言。柳恒清歎了口氣,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花,道:“我果然還是讨人嫌,好不容易有個人不那麼讨厭我,我也沒留住……”
“我……我沒說不理你了。”溫戎見不得他那可憐樣,無奈道,“可是,你不能這樣不愛惜自己。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就算你不心疼自己,你娘不也會心疼嗎?”
“師兄心疼嗎?”柳恒清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問道,那模樣真是又乖又無害,誰見了也不舍得再對他說句重話。
溫戎移開眼,不去看柳恒清。他心裡清楚柳恒清是裝的,但一對上他的眼睛,就狠不下心來。
“啟皓說的對,你活該。”溫戎故意道。
“我錯了師兄,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想你,我不知道除了這樣還能怎麼見你。”
“也不全是你的錯。”溫戎道。
“就是我的錯,我不愛惜自己,讓師兄心疼了。”柳恒清道。
溫戎忍俊不禁,氣道:“誰心疼你了?你活該。”
“對對對,都是我活該。師兄,我好不容易才來的,别跟我生氣了。”柳恒清撒嬌道。
溫戎輕歎一聲,道:“很疼吧?”
“不疼不疼,見到師兄就不疼了!”柳恒清笑道。
溫戎嗔怪道:“就會貧嘴。”
柳恒清嘿嘿一笑,巴巴地湊到溫戎身邊,靠到他肩頭,把玩着他的發絲。
溫戎後來沒再把頭發全束起來過,一直是按柳恒清幫他弄的那樣半披半束着,那根墨玉簪也換成上次柳恒清送他的青玉竹葉簪。道:“師兄,你真好看。”
溫戎耳根微紅,低聲道:“不許胡說。”
“沒胡說,真的。師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我最喜歡師兄了。”柳恒清真情實意道。
溫戎臉也紅了起來,輕輕推了一下柳恒清,催促道:“快回去,晚了掌門該更生氣了。”
“可是……好吧。”柳恒清不舍道,但溫戎才剛消氣,他也不敢胡鬧,“師兄如果下山,一定要來找我呀。”
溫戎點點頭,猶豫片刻後,走上前去湊到柳恒清耳邊道:“明日子時,藏書閣。”
溫戎的聲音輕如羽毛,在柳恒清的心裡輕輕撫過,惹得他一陣心癢難耐。他轉過頭,就見到溫戎近在咫尺的臉。
溫戎臉上帶着羞澀的笑意,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柳恒清希望這朵花能綻放得更熱烈一些。
溫暖柔軟的兩片唇瓣緊貼在一起,溫戎身子微微一僵,卻沒推開柳恒清,默許了他的放肆。柳恒清見溫戎不反抗,伸手将他抱得更緊了些,青澀又笨拙地去探索着屬于溫戎氣息和味道……
如果能一直都這樣該有多好。
當時的柳恒清這般想着,如今孤獨地躺着柴房裡的柳恒清也是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