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清此刻隻覺得這風又幹又涼,還透着海水的澀味,吹得他心頭眼眶都發酸。
洛甯毓得了溫戎的保證,終于放下心,低低應了一聲嗯,正想上前抱抱溫戎,溫戎卻退了半步,他腳下一頓,心又沉了下去。
“甯毓,我對你的情分雖不是一朝一夕能撼動,但也絕對擋不住你一次又一次無理取鬧。蓬萊仙山是我的家,所有的師弟師妹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聽見你說他們不好。我喜歡你也從不是因為你有多麼厲害,你明白嗎?”溫戎溫聲道。
洛甯毓眼底藏着哀傷,但也知道溫戎的脾氣,他是最溫柔的,卻不是沒有原則的。
“我明白,我以後不會了。”
溫戎點了點頭,看了眼月色,又歎了口氣,今夜在這兒他不知道歎了多少氣了。
“我們該回去了。”
“可……”洛甯毓想說他們好不容易見一次,可是一個時辰都在吵架,就不能再多待一會兒嗎?可這一切也都是他自找的,若是他不提白天柳恒清抱了溫戎一下的事,溫戎也不會生氣了,“好吧。”
溫戎沒多停留,先行離開,又過了片刻,洛甯毓也走了。
瓶子師父見二人都走了,頗為不滿地咂了咂嘴:“我還以為月黑風高夜深人靜,能在此處看到些春色,結果隻是野鴛鴦吵架,沒勁。”
柳恒清毫不客氣地用劍鞘打過去,但被瓶子師父輕松擋下了。他沒好氣地白了瓶子師父一眼,道:“别胡說,我師兄才不是什麼野鴛鴦,也不會做那種事的。”
“嘁,你怎麼知道?”瓶子師父嗤之以鼻。
柳恒清想說上一世溫戎的第一次是和他一起經曆的,自然沒跟洛甯毓做過什麼了,但也沒法解釋清楚,于是道:“洛甯毓修無情道的,哪兒能破戒。”
“喲,那你不也是嗎?你也不破戒啊?”瓶子師父揶揄道。
柳恒清下巴一揚,道:“我不一樣,我才不修無情道,我要跟師兄雙宿雙飛。”
瓶子師父毫不客氣地沖柳恒清屁股飛起一腳,氣道:“我怎麼叫出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剛剛你師兄說你再好又怎麼樣的時候,我看你都快哭了,哎喲喂,真是丢人啊!幸好為師沒把名字告訴你,否則說出去,我都要跟你一塊兒丢臉。”
柳恒清不服氣道:“我怎麼就沒出息了,各人追求不同,我的追求便是得一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瓶子師父臉色變幻莫測,似是無語又似是想吐:“真不知道你這點是像誰的,你娘可灑脫得很。”
“那可能就是像我的死鬼老爹吧。”柳恒清聳聳肩,随口道。
“你放屁,他——”瓶子師父忽然有些激動,可話說了一半嘴又突然閉上了。
柳恒清眉頭一皺,疑惑道:“他什麼?師父又沒見過我爹,怎麼知道我不是随他呢?”
瓶子師父捋了捋須,正色道:“不用見為師也能猜出來。你娘不是說他一去十幾年不複返,離你什麼模樣他都不知道,這樣的人會是‘但求一心人’的人嗎?”
柳恒清眉頭舒展,點了點頭,道:“有道理。”
“得了,你那師兄又不在意你,你求誰也沒用,還是好好修煉得了,”說完,瓶子師父又戲谑道,“你練了無情道就能忘了師兄,那樣就算聽到師兄說不喜歡你,你也不會哭鼻子了。”
“誰哭鼻子了!”柳恒清急得臉都紅了,他自己偷偷哭不要緊,但還是要臉的,哪受得了被師父當面臊幾句,“師兄、師兄早晚會喜歡我的。”
“嘿,你小子還挺有信心,這點倒是不錯。”瓶子師父又捋捋須,半認真道,“我也覺得那倆長久不了,那性子一看就合不來。”
一聽這話,柳恒清就樂了,湊上去道:“是吧是吧,還是我和師兄合适。我才不會亂吃飛醋,針對别人呢。我喜歡的就是師兄無私博愛,他越是對大家都好,我越是喜歡他。”
瓶子師父沖他翻了個白眼,胡須都氣得直哆嗦,最後用手敲了一下柳恒清的腦門兒,罵道:“沒出息!我懶得跟你廢話,走了!”
“诶師父!你要去哪兒啊?”柳恒清像兒時一樣揪着瓶子師父那件破爛道袍的袖子,問道。
“為師自然是去雲遊四方啦,放心,半年後為師會來看你的。”瓶子師父摸了摸柳恒清的頭,眼底難得流露出一抹正經長輩的慈愛。
“好!半年後我就能去參加仙盟大會了,到時候拿個第一給師父長長臉!”
“好好好,這才是我愛聽的。好了,你也趕緊回去吧。”瓶子師父拍了拍柳恒清的肩膀。
“等下,師父,這個給你。”柳恒清把那本書從懷裡拿出來遞給瓶子師父。
瓶子師父翻開一看,先是詫異,後又了然一笑,對柳恒清道:“不愧是我的好徒兒。”
柳恒清嘿嘿一笑。
瓶子師父沒再多留,召出佩劍禦劍離去。柳恒清目送着他離開,也要召出劍時忽然發現自己腰間挂了塊紅木雕刻的小劍,他滿臉欣喜,沖着依然看不見半點身影的天邊喊道:“多謝師父賜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