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柳小河吓得嘴巴張大,瞅瞅親爹又瞄瞄親媽,腦子轟隆一響炸了。
他“啪”地拍桌而起,勃然大怒吼:“媽,你們咋這樣,憑啥越過我去提親?我、不、娶、她!”
程維山擡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眸深深凝望柳小河。
隻顧氣憤的柳小河未曾留意。
程春花氣極反笑“嘿”了一聲,從上到下好好打量跟個癞□□似的兒子,陰陽怪氣說:“你說說姜芸葉那閨女有啥不好,要本事有本事,要模樣有模樣,不是我吹,就咱市裡都沒幾個姑娘能比得上她美。就你這慫樣,人家白天鵝要是能同意嫁給你這隻癞□□,你就偷着樂躲起來燒高香吧!”
柳小河一口怒氣差點沒上來,要被親媽氣暈過去:他——癞□□,她——就是白天鵝,憑什麼!!!
“那我也不要娶她,她那麼厲害,周圍十裡八村的小夥哪個沒挨過她揍,大家都不願意娶她,憑啥要我娶?”說到最後,被姜芸葉打擊出陰影的柳小河委屈巴巴癟着嘴,小聲嘟哝又抱怨。
這下程春花是真的生氣了,自己沒本事被一個姑娘家壓着打,還好意思記仇,沒出息的東西!
程春花撸撸袖子,準備把柳小河揍一頓好過年。
“诶——”柳大松擡手制止住妻子,對她搖搖頭打斷她的動作,然後看向兒子,循循善誘問:“姜芸葉平時打你了?”
柳小河愣了愣,鼓着臉頰氣呼呼說:“那倒沒有,平時她還挺和氣的,就是比試的時候下手太狠,跟個……”
“好,我知道了。”柳大松打斷柳小河的話,接着又問:“那人家是不是憑真本事赢的,有沒有耍詭計?”
不明白親爹啥意思的柳小河誠實搖搖頭:“沒有,都是真本事。”
柳大松咧開嘴笑笑,忽地暴起賞了兒子一個毛栗子,怒罵:“人又不是沒事找事打你,也沒耍心眼赢你,你有啥看不上人家的,這門親事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
“我我我……”臉白的柳小河“我”了半天沒“我”出啥,撇過臉,聲如蚊蠅嘟囔:“現在是新社會,不允許包辦婚姻。”
被柳大松壓下的程春花再次暴起:“好你個小兔崽子,我看你是……”
程維山一看不好,趕緊起身攔住程春花,勸解說:“姐,婚姻大事還是得由小河自己做主,畢竟以後是他過日子,得娶個他喜歡的。”
得到支持的柳小河躲在後頭滿臉贊同,瘋狂點頭。
把火冒三丈的程春花看得更惱火,立刻調轉槍口,攻擊起自己同樣單身漢的弟弟:“程維山你還好意思說人家,你當小舅的一把年紀不成家,難怪底下的外甥跟你不學好!”
程維山一時不慎被攻擊到了,他……也不過才二十八歲,哪裡就一把年紀了??
罵着罵着,程春花悲從心上來,捂着臉崩潰大哭:“嗚嗚嗚……維山,姐也不是要罵你,爹媽一把年紀才生了你這個獨苗老兒子,從小就是姐把你帶大,姐把你當半個兒。前幾年爹媽都死了,臨終把你托付給我,不見你娶妻生子,要是姐哪天死了,到了地下都無顔愧見爹媽……”
“姐,别胡說。”程維山嗓音沙啞,心底如同墜下一塊巨石。
他擡頭盯着柳小河,眼底深處埋藏說不清道不明大的情緒,但在看外甥格外純(蠢)真的眼神後,迅速湮沒。
“好,姐我答應你,一定盡快成家。”
“你說的,可不能騙我。”程春花擡起頭,臉上連條淚痕都沒有。
程維山盯着程春花的臉歎了口氣,點過頭:“嗯,沒騙你。”
“哈哈好,吃飯、快吃飯。”變天都沒程春花臉變得快。
一時間,台上筷影交錯,誰也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的大家專心吃飯。
隻剩下惦記自己要娶姜芸葉的柳小河,看着一桌好菜食不下咽,惶惶不安。
——
冬日的夜晚星空明亮,幹淨璀璨。
出來撒尿的柳小河縮緊身子從房裡跑出來,一扭頭,被院裡黑影吓一跳。
“小舅,你還沒睡啊?”
柳小河哆嗦着身子小跑到程維山身邊,跟着他歪起頭望向天空,好奇又迷茫,“小舅,你看啥呢?”
程維山深沉收回視線,看着眼前無際的黑暗突然開口:“小河,你為什麼不願意娶那位姜同志?聽說她是個很優秀的姑娘。”
提起姜芸葉,柳小河就想跳腳,這是好幾年形成的條件反射。
“她太兇悍了,我不喜歡,而且思想覺悟巨高,動不動就是保家衛國,把女兵隊訓得比漢子還漢子,我們大家夥都不敢娶她。小舅,這樣的媳婦給你你也不要吧?”
“……”程維山忽地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