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飯嗎?跑快點,再磨蹭加跑十圈!”
倚靠在松樹旁,程維山一臉冷漠,訓斥着跑得烏龜還慢的外甥。
柳小河滿頭大汗淋漓,腳下猶如灌鉛,半死不活地往前艱難挪動。
也不知道小舅為啥突然要訓練自己,柳小河停下來雙手搭在膝頭,有氣無力求情,“不行,實在跑不動了……小舅,歇歇……”
程維山抱臂慢慢踱向柳小河,語氣淡淡,不怒而威:“還有力氣說話,看來是不累,再加十圈。”
“啊!”柳小河人吓癱在地上,一屁股坐下後再也爬不起來。
程維山臉一黑,大步流星走過去用力踢兩腳,愠怒罵道:“就你這樣的,要是我手下兵,我非把你退回去不可,一個大男人連十圈都跑不下來,光會耍嘴皮子,你也不嫌丢人!”
“小舅,我知道錯了。”柳小河趴在地上,累得跟條哈巴狗似的不停大喘粗氣。
心裡明白柳小河已到達極限的程維山,輕踢了下那像粘在地上的屁股,冷厲說:“起來!既然知道錯了,就去找人道歉。”
柳小河心比黃連還苦地點點頭,在地上撲棱打了個滾爬起身,垂頭喪氣跟在人後,過了一會兒小聲哀求:“小舅,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告訴我爸媽,要是被他們知道,會打死我的。”
程維山回頭一眼,冷硬斥道:“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也二十三了,應該明白哪些話該說,哪些事該做,别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娃。軍中比你小的兵多的是,他們已經可以上戰場浴血殺敵,你呢?眼睛隻局限在這一畝三分地,計較蠅頭小利。”
程維山點到為止閉上嘴,大闊步往前邁着。
柳小河畏怯緊跟在程維山身後,低頭一言不發。
一路無言,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安靜得不像樣子。
到了姜芸葉家門口,剛好碰見她關上門準備出去。
姜芸葉看見不請自來的二人,詫異:“小舅,你們怎麼來了?有事嗎?”
聽到“小舅”二字,程維山劍眉一抖,又不着痕迹恢複原樣走上前,暼了眼她腰間的柴刀,轉移話題:“姜同志,你這是準備到哪去?”
還不等姜芸葉開口,程維山連忙又說:“叫姜同志太過客套,我還是叫你芸葉吧,隔着一條河住着,不必那麼生分。”
姜芸葉蹙起眉頭,直覺有點不太對,但自己都叫人家小舅了,人家一個長輩叫自己“芸葉”好像也沒啥問題?
姜芸葉略去心頭雜念,看向腰間磨得蹭光瓦亮的柴刀,敞亮說:“這兩天天氣暖和,我準備去山裡打些野雞野兔好過年。”
“天呐,你一個人!”躲在程維山身後的柳小河探出腦袋,大驚小怪。
程維山扭頭一眼,不悅警告。
柳小河心裡咯噔一下,默默把手放到嘴邊拉上拉鍊,像個鹌鹑似的縮着肩膀垂下腦袋。
程維山不由皺眉,握拳輕咳提醒。
正在進行深刻自我反省的柳小河,垂着腦袋,真沒聽見。
見對方毫無反應,程維山無奈提醒:“小河,咱們是來幹什麼的?”
被點到名的柳小河恍如隔世擡起頭,入目就見自家小舅一張跟閻王差不多的黑臉,心髒激靈一抖,立刻向右橫跨一步,正對姜芸葉90度鞠躬,聲音十分洪亮:“姜芸葉,對不起,今天的事是我錯了,我口不擇言,胡說八道,我為此感到羞愧,請你原諒我。”
本以為打過柳小河此事就算了結的姜芸葉,臉上浮現驚訝,這是他第一次向自己道歉呢。
她轉向此次事件中唯一處于意料之外的程維山。
見姜芸葉的目光看過來,程維山眉梢舒緩,上前鄭重地敬了個禮:“姜同志,對不起,我沒教育和帶領好柳小河,讓你受委屈了。”
不僅沒追究自己打了他外甥,還帶外甥過來道歉,不愧是軍隊培養出來的,就是以人民為中心。
姜芸葉璀璨的眸子露出幾分好感,毫不扭捏清脆回:“沒關系,小舅不必道歉,我也有錯,我不該打柳小河。”
“柳小河出言不遜侮辱你,你打他是應該的,我身為長輩沒有教育好他,理應道歉。”程維山堅毅的眸中字字認真。
姜芸葉眸光一震,緊接心中暖意融融,盯着程維山認真剛毅的臉龐,思維發散,這位長輩是個一絲不苟、光明磊落的正經人哎……
程維山被看得耳根發燙,不自在移開視線落到她手裡的柴刀上,心思一轉道:“芸葉,不知可否方便讓我們随行,也能給過年添道菜。”
“唔?”姜芸葉訝異微偏過頭,不置可否。
柳小河猝不及防瞪大眼睛,接下來不是該回家吃早飯了嗎?!
“芸葉,你願不願意?”見姜芸葉愣神不回答,程維山心中升起緊張,再次出詢問一遍。
“可以的,小舅。”姜芸葉回過神趕緊點頭,後山屬于人民共同财産不屬于她,并不需要向她征求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