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老三食指輕敲了下桌面,那雙盈滿精光的眼睛輕微眯成一條縫:“有兩把刷子……”
雪燼彎起一雙杏眼笑:“承讓。”
那對猴王牌的确是萬老三的,隻是在揭牌的前一刻,她施了個小法術,時間在那一瞬靜止了,所有人的呼吸停滞在刹那間,她趁這空隙将牌對換了下,而後一切恢複如常。
這招不大光明,可萬老三也不見得手段幹淨,算是禮尚往來。
第三局開始前,萬老三說他要去後院休憩片刻再開始。
雪燼給鯉奴使了個眼色,鯉奴往後隐入人群中,抱着沉酌輕巧地潛入後院。
過了會兒鯉奴回來了,湊到雪燼跟前道:“是三足金蟾。”
果然,她打從第一眼就看到萬老三懷中藏了個什麼。
三足金蟾可吸收日月精華,再将其吞吐為金銀财寶,為許多凡人向往之,除卻這個外,最大的特點便是能換運。
第一把對局中雪燼的牌面分明勝于萬老三,然而他懷中的金蟾卻将二人進行了換運。
能換得動她這大妖哪怕一瞬的賭運,說明這隻金蟾的道行不可小觑。
如果第二局雪燼沒有用點手段,那麼同樣是輸,金蟾會将周圍人的賭運都轉化為他所有。
看來萬老三這麼多年來将賭坊經營得久盛不衰也是因了金蟾的緣故,可這東西向來半神半妖,亦正亦邪,怎會甘心困于一個凡人之手?
不多時,萬老三回來了,神色不知為何有些怏怏,他扯出個奇怪的笑:“既然是平局,剩下一把光玩牌九有什麼意思,咱們賭點别的。”
他拍了拍手,有人從人群中拿出兩個骰盅出來,一揭開,裡頭各自分别有兩枚十八面黃銅骰子,通體錯金銀,十六面雕刻了“一”至“十六”的數字,另兩面為“酒來”與“嬌”,空隙間還鑲嵌有綠松石。
雪燼對這精巧的小玩意兒感到十分新奇,不禁拿起來研究了一番。
萬老三見狀,笃定她對這骰子并不熟悉,因為這物件是宮中貴人們常拿來行酒令用的,普通人甚少接觸到。
然而他卻是将這東西摸得爛熟于心,這樣一來,自己便有了勝算。
想到這裡,萬老三嘴角往下壓了些許。
那不中用的妖蟬,隻不過同對面女子賭了兩把,便蔫了吧唧好似元氣大傷,真是無用。
“那些花裡胡哨的便不整了,我們搖骰子賭點數,這骰子有一至十六,朝上的面相加,點數大者為赢家。”
玩法很簡單,萬老三率先舉起骰盅搖晃。
咕咕咚咚聲音作響,萬老三閉上了眼睛,他聽力極佳,這麼多年要是全靠那隻金蟾,沒點絕活就能将場子經營得這麼大,那是不可能的。
搖骰子的手快得晃出殘影,終于一聲重響落在桌面,萬老三緩緩揭開了盅蓋。
兩個“十六”朝上,衆人驚訝,就算雪燼等下走運,也不可能再搖出比這個數更大的出來了。
萬老三狠抽了口煙杆,他眯了眯眼:“請。”
雪燼不疾不徐地開始搖晃,相比起萬老三的迅速,她顯得有點悠閑,骰子輕輕地在裡頭晃蕩着,半晌後,她才将骰盅落地。
她打開一半,隐約隻看到一面十六與一面兩點,萬老三眼尖,不禁露出點得意的笑來:“年紀輕輕的,回家相夫教子不好?非學人家出來跑江湖。”
鯉奴在旁邊暗自搖搖頭。
她這把年紀,都夠當你這小子八輩祖宗的八輩祖宗了。
雪燼露出點微妙的笑意,将骰盅完全展開,萬老三已經準備讓她還錢,卻聽見周圍人開始竊竊私語。
他往桌上瞥一眼,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雪燼搖的骰子的确是十六點與兩點朝上,隻不過在這兩骰子的旁邊,還多出來一個骰子!
上頭刻着十五點,加起來剛好比他的三十二點大一個點。
“怎麼可能!”他一下站起身。
這才發現其中一枚骰子不知何時裂成了兩半,剛好一面為點數二,一面為點數十五。
“你輸了。”雪燼往後坐回椅子裡。
萬老三嘴角抽抽了幾下,他見識過無數的賭術,可剛剛這一招卻是不容易辦到,在大庭廣衆下隻憑搖晃便能将骰子一分為二,還能精準控制點數,簡直神乎其技。
他總不能衆目睽睽下指着對方質問“你出老千”吧?
許久,萬老三終于意識到自己碰到了硬茬,不情不願道:“願賭服輸,你想要什麼物件,随便取。”
雪燼擡手,指向他胸前:“我要你懷裡那樣東西。”
萬老三渾身猛地一滞,他表情皺成一團,仿佛沒聽清:“什麼?”
鯉奴抱着沉酌重複道:“我們家小姐要你懷中那樣東西。”
萬老三表情越發難看,他甚至有種落入了對方圈套的感覺,看雪燼的眼神也轉變為了警惕。
“我懷裡沒什麼東西,”他重新叼了煙杆,“别的随便拿。”
雪燼偏了偏頭,氣定神閑地敲了下桌子:“想賴賬?”
萬老三賴過的賬還少嗎?他又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好人。
“你拿不拿?不拿趕緊走人。”
雪燼聞言倒也不生氣,從椅子裡起身打了個響指:“那好吧,我們走。”
一旁的鯉奴瞪大眼。
就這麼走啦?
直到從賭坊門口出來走了好一段路,鯉奴腦子都是懵的,好幾次欲言又止。
等到了一個長街轉角,雪燼才看他一眼:“想問什麼?”
鯉奴萬分不解:“大人,我們真就這麼走了?錢沒有了,東西也沒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