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燼輕笑了一聲,伸出左右手同時攤開掌心。
左手變出了錢袋,右手變出了一個黑木花紋盒子,仔細看上頭還萦繞着一圈淡黑色的光環。
鯉奴驚訝地瞪大眼:“這……”
“你真當我傻?”雪燼掂了掂錢袋,“一分不多,剛好今天賭赢了的,夠我們在人間置辦宅院了。”
“那這個……”鯉奴看向黑木盒子。
“鎖妖咒,”雪燼皺了皺眉,“很邪門兒的一種禁術。”
鯉奴聽說過鎖妖咒,一旦某個妖怪被這種咒術所拘,魂魄便會被鎖在裡頭,成為任人驅使奴役的傀儡。
但那萬老三隻是個普通凡人,從何處得來的這種咒術還未可知。
“那您能解嗎?”同為妖族,鯉奴到底不忍心。
“能,”雪燼指了指背後的一家酒樓,“我餓了,先吃飯。”
鯉奴對着面前一盤紅燒鯉魚神情詭異,靜默了好一會兒。
他僵硬地轉頭朝店小二道:“沒點魚啊?”
店小二還以為是吃不慣,熱情似火道:“這位客官,瞧你們眼生,是外地來的新客,這是本店特地送的招牌菜。”
雪燼拿手擋着臉,生怕笑出聲。
鯉奴滿臉冷漠地讓把這盤菜撤了。
他不是那種吃同類的變态妖,更何況還是紅燒。
他喜歡清蒸的。
沉酌不怎麼說話,但食量倒是不錯。
“不對,這樣……這樣拿。”鯉奴手把手地教沉酌怎麼用筷子。
沉酌當初狠吸了一口萬年老蛟血,大補到出生幾個月身體便長到了六七歲光景,連雪燼也難以确定他心智有沒有跟得上。
“哎對對對,就是這般拿的。”
沉酌腦袋聰明,教了幾遍後就掌握到了其中要領,能勉強拿筷子自己夾菜了。
“大人,我們要在人間待多久?”鯉奴問。
雪燼塞了一口水晶餃,又嘗了口紅燒獅子頭,她覺得自己來人間真是來遲了,怎麼早沒人說過這裡這麼多好吃的?
那她從前總茹毛飲血的日子算什麼?
“不清楚,人間有句俗話,天上一天,人間一年,若是弱水不在這方小世界,等他處理完危急狀況趕過來,快的話也得十幾年。”
其實鯉奴很想問,當初何必約好在人間見面,人來人往仙妖混雜的,時間又過得慢,豈不是很耽誤事情?
但他沒問,他家主子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不過十幾年,對他們漫長的生命而言,彈指一揮間。
隻是……
“十幾年?”鯉奴嘴角抽搐了兩下,“那這小子豈不是要一直跟着我們?”
沉酌的那股機靈勁兒又很合時宜地上來了,他好像知道雪燼和鯉奴提到了他,不由得乖乖放下筷子,睜着雙葡萄黑的大眼睛扯了扯鯉奴的袖子,又眼巴巴望向雪燼。
雪燼幹咳嗽了兩聲,其實她從前在寒水時,很有些養小寵物的習慣,尤其對長得好看的事物容忍心格外強,當初選鯉奴在身邊伺候,也是覺得這條鯉魚身上的花紋金燦燦格外好看。
眼下沉酌頂着張粉雕玉琢的圓圓臉蛋望着她,實在很難讓妖狠下心腸。
“要不……就先養着,”雪燼挪開了視線,“十幾年過去,那時他總該能自己生存了。”
鯉奴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
敢情不是您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伺候孩子?
“水……”沉酌吃到塊辣椒,直吐舌頭。
鯉奴趕緊拿水喂他,雪燼剛埋頭吃了口菜,感覺桌子在抖,不由得提醒:“沉酌,你辣就辣,踢什麼桌子?”
鯉奴看了一眼,奇怪道:“他沒踢桌子啊。”
那桌面怎麼在抖。
三人這才齊齊看向雪燼放在左手邊的黑木盒子,上頭環繞的黑氣越發濃重了,似乎裡頭的東西要沖破封印一般不安地震動。
啪!
雪燼毫不留情拍了盒子一巴掌。
這一巴掌很有效,盒子瞬間安靜了。
“它這是怎麼了?大人。”
“餓了,”雪燼喝了口茶解膩,“蟾對饞,愛吃東西,估計聞見肉味兒了。”
“可我聽說金蟾不是以日月精華為食?它還吃肉啊?”鯉奴不解。
雪燼奇怪地看他一眼:“你這條紅鯉魚剛不也吃完了一盤清蒸八寶豬跟五味燒鵝。”
鯉奴不說話了,默默地又吃了塊鵝肉,滋味美得差點把舌頭吞下去。
他好像知道為什麼雪燼甯願在人間等個十幾年了。
不知道到時人間的廚子到寒水去做菜可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