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容玢他們入住客棧的第三日,五皇子他們就到了平溪。
當地主事官員聽了些風聲,早早做了準備。剛開始聽說來了位皇子,平溪縣的縣令整個人腿一軟,險些跌坐地上,還好身邊人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生生将他架了起來。
這位有些發福的張縣令下巴輕顫,上面稀疏的幾根胡須止不住的抖動,面上仍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他咽了口唾沫,向後瞄了一眼,往後一坐,誰料剛坐到椅子邊上,整個人就流暢自然的向下一滑,然後隻聽“哎呦”一聲,旁邊人硬是沒拽住他,最後屁股還是落了地。
他一顆心七上八下提了好幾天都沒落下,然後又聽說來的是五皇子,一向被皇帝不喜,隻是來走個過場,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來這當個有些身份的擺設罷了。
他這才舒出這口憋了好幾天的氣,用袖子擦了擦兩鬓的汗水。隻是他到底是個小官,那皇子再不受寵也不是他個小官能輕視的,他就這樣提心吊膽的等着這位皇子的到來。
最後終于見到了蕭司寒,他言語恭敬十足,話裡話外暗暗試探着這位五殿下的想法,當然了,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不通政事,隻是來做個樣子。
最後這位張縣令不知見了什麼人,聽了什麼話,終于定下了心,行事如常,好像之前吓到失态的不是他一樣。
蕭司寒來了之後每日隻是在屋裡看書畫畫,沒固定時辰的在四周閑逛,沒有一點出來辦案的自覺,活像是出來曆練的閑散公子,并無什麼特别的舉動。
他這副不通政事、癡迷書畫的樣子,讓本來還在觀望的官員松了口氣,也就不怎麼把這位燕京來的皇子當回事了。
覺得他不過就是來走個過場,給京城那兩位打擂台的打個緩沖。
但怎麼着也是位皇子,出來就是皇家的臉面,他們在飯食用具上也不敢輕慢,一應供用也算上了心。
但也僅限于此,平素也沒什麼人過去獻殷勤,蕭司寒院子冷冷清清的,隻有零落幾個随身帶着慣常侍奉的人,看着更像是個流放皇子。
隻是這院子的主人倒樂的如此,或者說習慣了如此。
他常常頗為悠閑的坐在院子裡,一手把玩着扇子,一手随意畫着院中景色,覺得無趣了,便背着手漫無目的的在周圍閑逛。
常常随意走入一個店鋪,滿臉新奇的瞧一瞧,最後也不見他買些什麼,便出門到了下一家店,沒有任何規律。
一副既來之則安之,人不擾我我不找事的和氣模樣,清閑自在的很。
剛開始還有些人關注着他出來的動向,一連看了幾天,隻覺這位五殿下着實沒什麼特殊的,于是也就懶得費心在他身上。
蕭司寒這天又出了門,在幾個巷子裡東拐西拐起來。
不知是有人早有準備,還是他所在的地方是平溪最繁華的的一片,周圍倒看不出多麼慌亂的場景,隻有幾次出來時街上有些零零散散的流民,但常常回來時便不見了那些人,絲毫沒引起騷動。
巷子兩側是年代久遠的青磚黛瓦,很多店鋪大都是世代經營,牆皮有斑駁的痕迹,上面覆着一層青苔。
蕭司寒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看到一家名叫“萬寶齋”的店鋪,牌匾雖然也有磨損的痕迹,但上面“齋”字旁邊的銜尾蛇圖案倒還算新。
雕刻的痕迹也很輕,大小位置都十分隐蔽,卻這樣大咧咧的出現在門頭上,也不知到底是想讓人看見還是不想讓人發現。
蕭司寒在門口腳步一頓,像是在考慮要不要進去,片刻後,他邁步走向萬寶齋對面的面攤。
“來碗面。”
蕭司寒理袍一坐叫了份面,悠閑地吃了起來,而對面那家店實在沒有幾個客人,直到這碗面見了底,也沒有幾個人進去。
從他的角度看去,看不清裡面究竟有沒有人看店,整個屋子靜悄悄的。
“這店裡一直這麼冷清麼?”蕭司寒突然問正在做面的夥計。
那夥計本以為他是在問自己的店,扭頭看去,卻見他目光看的是對面。
夥計用布擦了擦忙出的汗,笑回道:“啊,您說那家店啊,那裡面好像是賣什麼稀奇古玩的,我也不懂,不過我們這地方又不大,懂行沒幾個人,他這店應該是有專門收貨的人,平常沒幾個進去的。”
“這最近可有難民聚集?”
“難民?”夥計思索片刻,有些猶疑地說:“不算難民吧,不過有一陣是乞丐挺多的,經常看見幾個穿的挺嚴實的人窩在東巷街口。”
“哦,就是一些三教九流沒有地方住的人待的地方,平常沒什麼人往那走,據說上面來人整治,現在到看不太見。”
“原來如此。”
一旁又來了客人,夥計見他沒有别的事,轉頭又忙去了,等他再回頭時,已不見了那客人的身影,隻是碗旁邊多了幾枚銅錢。
蕭司寒聽完那人的話沒再問什麼,吃完了最後一口面後将面碗往裡一推,放下面錢徑直走向對面,十分自然地邁步進去,在進門的一瞬,眼睛不動聲色地向周圍掃視了一圈。
周圍一片尋常,并無什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