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之看着她,又看向容玢,輕笑道:“呵,沒想到這世上想法一樣的怪人還真能湊到一起……一個兩個的都不想醉,心裡有多少秘密。”
說罷仰頭飲了幾口酒,又随意擦了擦嘴角。
江文如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側頭看向容玢,正對上那雙明明潋滟似含情,卻清明淡漠的淺眸。
容玢見她看過來,并未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沖她淺淺一笑,江文如沒想到容玢也正看着她,對視後反而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她見袁清之在她一旁随意坐下,思及剛才袁清之的話,忽然想到在那間客棧的時候,那個神秘男子也曾和她說過“難言之事”,不過隻是想了片刻便回了神,她轉移話題問袁清之道:“先生難道沒有什麼秘密麼?”
江文如正問着,不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袁清之隻聽到她話的前半句,沖她挑眉說道:
“叫哥哥,老是先生先生的聽着多見外,怎麼說我們也算是一起經曆過生死了,你這妹子我都認了,難道你覺得自己不好意思認我做兄長?”
江文如面上抖動,心裡無語至極,索性保持沉默。
他見江文如一副不想認識他的樣子,沒再繼續打趣,又笑問:“你剛才問什麼?”
“我說,”江文如清了清嗓子,“兄長心中沒有什麼難言的秘密麼?”
“自然有。”
袁清之喝着酒,歪身看着月亮,神情不似剛才那般玩笑随意,顯得有些落寞。
江文如剛想換個話題就聽他開口道:
“隻是有些事,哪怕醉了……也說不出口,真正會說出來的,都不能叫難言啊,就像那些清醒的人,有時會把自己深信的道理說成是醉話,因為這樣就可以減輕一點自己說這話的責任,也少一點對别人的期許。”
“而那些想醉的人很多時候,隻是想給自己一個說出來的理由罷了,心裡未必不清醒。”
她不禁側頭看向那提着酒壺的人,他身形消瘦,喝完酒後比平日的插科打诨要沉默平靜許多。
江文如沒有多問什麼,這世上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是想說便閑扯幾句,不想說也沒什麼大不了,慣沒有誰拿别人的人生作注腳,各自過好現下的日子才是正理。
袁清之又說了幾句後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跟你個小丫頭說這些幹嘛,等你真正有了對你來說重要到不可或缺的人之後,或許便會理解了。”
袁清之神色有些消沉,說完之後再未開口。
江文如見他向前幾步走到亭子裡,趴在石桌上像是睡着了。
她坐了半晌已有倦意,起身想要回屋,看向本來容玢在的位置,見那窗戶已經閉上,隻有絲絲縷縷的光透過窗棱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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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國,丹溪
因為過節,街上兩側做買賣的商鋪都挂上了絢麗的大紅燈籠,隻是人有些稀疏,不見有多麼熱鬧歡快,竟顯得有些冷清,連帶着這随風搖蕩的瑩紅燈籠都顯得有些詭異。
“主子,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有心情逛夜市?”
孫影看了看四周,不解的問着時淵,他看這裡好多都是賣供奉祈福之物的,想到些什麼,不由又開口問道:“不過這的供香做得到是精細,主子是來買供香的?”
時淵淡淡道:“是啊,我想買了送給你。”
孫影撓了撓頭,憨笑道:“送給我?我拿這個也沒用啊,總不好帶回去。”
“不是讓你用的,是給你用的,我燒上幾炷香,向神佛祈求來世給你托生個好腦子。”
“啊?”孫影這才反應過來時淵的意思,而時淵徹底停了腳步,轉過頭來抱臂上下打量着他,問道:
“你還記得,你是什麼時候跟着我的?”
“當然記得,屬下五歲起就跟了主子,比主子拜師還要早幾個月呢。”
“我還真是忍耐心強啊,竟忍了這麼些年都沒把你換掉。”
時淵按下心中深深的無語,将手中拿的信封扔到孫影身上,無可奈何的笑罵道:“買什麼買啊?我們是來辦正經事的。”
孫影連忙接過東西,試探說道:“說起這個,主子來這裡的事,隻怕瞞不了多久了。”
“屬下雖不算聰明,可跟了主子這麼久,有些事情還是看的明白的,陛下就是有意拉攏舊臣,緩和主子與那些老臣的關系,才提出讓主子與封家聯姻的。”
“可主子直接拒絕了,若是這邊的事瞞不住了,有人拿此事做文章,讓那封家知道了主子禁足的真相,隻怕不但不會幫主子說話,反而會讓以前的嫌隙更大,火上澆油啊。”
說完這些之後,他小聲說道:“更何況,那封銘是多精明的人,您這副樣子,婚娶之事又一再拖延,隻怕早瞞不住了,隻是看之後他想什麼時候拿此事做文章罷了,這也算握住了主子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