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如他們順着樓梯和窄道往裡走着,這裡面曲曲繞繞好不複雜,若是不明狀況就進來定會困在裡面。
但容玢好像來過這裡一般,盡管偶爾會繞回原來的地方,但走的還算順暢,一盞茶後便看到前面有燈光透過來。
幾米開外的牆壁兩旁點着兩盞昏暗的燈,從這個距離看去,燈光映照下能看出兩燈中間位置的構造與兩側不同。
“到了,我們進去吧。”容玢裝起火折子說着。
在兩人共同沒入黑暗之後,江文如突然拉住了容玢。
她摸索着湊近他,悄聲問道:“我們也是來交易的麼?”
容玢回首後,能感覺身邊的人離自己很近,細若遊絲的聲音就在耳畔,近的能感受到她說話的氣息。
他低頭同樣細微的回道:“是。但交易同時,也要留心背後。”
要留心交易背後隐藏的事情。
江文如聽出他的意思,模糊問道:“平溪……是麼?”
“是,你想的沒錯。”
“是人……還是事?”
容玢微一偏頭,反問道:“你現在,是驚還是懼?”
空氣一瞬的凝結之後,江文如回道:“說不清哪種更多,但都有。”
容玢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她看不到,又輕輕“嗯”了一聲。
“走吧。”
容玢上前掀開簾子,面前登時明亮起來,裡面的場景也展現在二人面前。
這是一個一眼望不到頭的封閉屋室,裡面人并不少,清一色全都身穿黑袍戴着面具,走在光火交映之中,像是行在地獄中的一團團移動的黑影。
這裡面還算熱鬧,他們順着人流向裡走去,有賣茶葉綢緞的,有賣顔色怪異的各色藥酒,還有賣不知剛從哪挖出來的絕迹古董。
看起來隻是些無法在外面市面上流通的物件,江文如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走到那賣藥酒的地方,看到上面不同的瓶子旁邊寫着不同的功效,有舒經通絡的,驅邪補虛的,竟然還有延年益壽的。
她拿起那瓶治咳喘之症的正想細看,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接着旁邊有夾雜着歡呼聲的騷動。
她付完錢後将那瓶子收了起來,不自覺走到那人群聚集的地方。
在看清面前的場景後,她面具後的瞳孔頓時睜大,随後猛地倒退一步。
那桌台之上,竟擺着一節血淋淋的斷指!
不知是不是她心裡驚恐太過,導緻眼花了,她直愣愣看向桌面時,覺得那節斷指仿佛還在抽動。
心裡半是惡心半是恐懼,她下意識想逃離這令人心生不适的場景,驚懼之下有些僵硬的不斷後退着。
退了兩步後突然右腿一軟,直到被一雙手扶住,她才借那着力氣站穩。
“你腿上傷還沒好,要多注意些才是,不要被人撞到了。”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這才定了定神,
回頭便看到那張笑面娃娃面具。
她剛剛被裡面的景象吸引了,一時出了神,這才反應過來容玢剛剛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這裡人本就多,看到周圍有人看向這邊,江文如反應過來什麼,心中一緊,順着他的意思說道:“是,我知道了。”
模糊之中似乎看到旁邊那賣刀器的人似乎掃了他們一眼,不過很快便收了目光。
容玢拉着她離開這裡,走了幾步低聲說道:“在這裡見到買賣的任何東西,都不要表現出明顯的驚異或害怕,否則會引人懷疑的。”
江文如點點頭,不料再繼續向前走時,不知吸了一口什麼令人作嘔的氣息,胃裡一陣翻湧。
想來容玢也聞到了,目光看向離他們十幾步遠的地方。
那氣味終于明晰起來,是一股很濃的混着馥郁香味的血腥氣。
隻是下一秒江文如就後悔看過去了——因為這場景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遠遠超出了她心裡的承受範圍,讓她一直以來頗為強大的自控力幾近破防。
那個人腳邊趴着一個不辨人形、血肉模糊的殘軀。腿像是已經被敲碎了,爛泥一般癱在血水裡,臉也被劃爛了,面上沒了眼,猙獰可怖至極!
而她正好可以看到那人的正臉——如果還能稱為人的話,那兩個血洞沒有任何生氣的望向她,粘稠的唇部似乎在嗫嚅着什麼。
腐肉的氣息越來越重,那人癱軟在地的腿上還有幾塊黑乎乎的東西,仔細一看,倒像是密密麻麻的還在蠕動蟲子!
江文如強忍住尖叫,卻控制不住從腳底蔓延到心底的惡寒。
惡心的感覺越來越重,喉嚨裡不斷冒着酸氣,眼前也有些發暈,簡直一秒也待不下去了。
“深呼吸。”
“我……”
她剛說出一個字就連忙住了嘴,壓制下那股想吐的沖動。
她輕輕顫抖着,閉上眼後,剛剛那副慘絕人寰的血腥場景如同烙印在腦海中一般,始終揮之不去。
血淋淋的眼窩空洞的望向她,加上這濃重的腐肉氣味,最可以擊潰人的心裡防線。
她僵硬地站在原地,面具下的臉再也維持不住平靜,兩隻手死死的抓住容玢的胳膊。
容玢輕輕轉過她的身子,将她拉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