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彥退後一步,俯身拱手道:“臣知罪,隻是若非如此,隻怕依臣的身份,再難見殿下一面。”
蕭司臨冷聲問道:“宋家的人?之前到從未聽說過你的名字。”
“臣母原為家中侍婢,生下臣後方擡為妾室。”宋明彥語氣平靜道:“臣的身份自然不堪入殿下耳。”
“倒不曾聽說宋家有這麼一位妾室。”
宋明彥道:“臣母生下臣不久就去世了,是以外界少有人知。”
蕭司臨看着他,并未讓他起身。
良久後,他垂下眼簾神色不明的問道:“如今我那皇兄如日中天,你為何來找我?”
宋明彥迎着他的目光站起身來,不卑不亢笑道:“太過絢爛的人身處光環之中,看不到熒燭之焰,太子已有宋明昊相助,心底看不上臣這等身份之人,臣心中并無不忿。而今殿下願意見于此地見臣,證明臣的選擇沒有錯。”
“陛下?”江翊出聲提醒道。
蕭司臨回過神來,終于回話,聲音複雜沙啞:“江翊,很多時候朕信任他遠勝于你。這是無可避免的事,因為他和你不同,你是有選擇之人,可他沒有,朕也沒有。”
或許心底早有所察,江翊面上并無驚異,蕭司臨的話語氣漸重:“因為朕不是信任他,而是信任自己。他和朕是一樣的人,一旦做好選擇,便不會再回頭,我們終究是要同行的,對于他,彼時的朕是他最好的選擇,而對于朕,他是最佳的合作者,最佳的輔助之臣,所以現在,你懂了嗎?”
……
“因為他也一樣。”
潺潺水聲中,容玢淡淡道,“他們本質上是同一類人。蕭司臨是個很驕傲的人,這份驕傲讓他不會輕易信人,而一旦下定決心,便不會懷疑自己的決定。”
“别人自然想不到,他怎麼會和一個外界眼裡的微卑庶子扯上關系,可蕭司臨卻不這麼想,在很多方面,他們兩人的選擇出奇的相似,所以他相信他,說到底是對自己的自信……”說到這,容玢掩唇咳了起來。
“你還在吃那什麼有違常理的藥丸?”
張籍皺眉問道:“當初是你快要不行了,才勉強用它吊着你的命的,你這倒好,為了恢複體能練武把那當飯吃,我當初就提醒過你,那東西是有反噬作用的,偏你還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像這般不要命的耗費心神,還能活多久?當初還險些自毀一臂,我還真的是搞不懂你,究竟是想活還是不想活?”
容玢難得見他這副樣子,不由輕笑出聲,含笑道:“已經沒在吃了,不過就像你說的,已經反噬回來了,好在每月就那麼幾天,忍忍就過去了,至于手臂之事……”他眸色暗了下去,啞聲道:“這是我欠下的,應該還。”
“那時候你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人想走到這個結局,你何必将所有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呢?”
“世上哪有那麼輕易的逃脫,”容玢似乎極微弱的歎了口氣,“很多事不是一句彼時不知,便可以推脫幹淨的,何況隻有這樣,我走下去的時候,才會更加堅定一點吧。”
張籍笑歎道:“我還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啊,個個心思百轉,讓人猜不透到底心裡在想些什麼,還是我這樣輕松自由些。”
容玢好笑的搖搖頭:“你啊,誰能有你快活呢。袁清之是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心裡放不下的,可你不一樣,你是真的能放下,這實在是種讓人羨慕的能力。”
張籍道:“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他沉默片刻,問道:“那小子現在如何了?”
“他麼,你也看到了,還是老樣子,隻是那件事後再不論其他,隻一心撲在藥學上,”容玢聲音沉下來:“是我誤他。”
“你啊,你何須如此,他自己不走出來,誰也怨不着。”
張籍看向方才的方向,卻不見了袁清之:“他人呢?”
容玢搖頭,“算着日子,明日是她妹妹的祭日,應該是去看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