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王得知了那碗本該給顧鸩止喝的龍眼蓮子湯,卻被行宮裡的下人誤打誤撞端給了沈然之。
沈然之怎麼說也成了顧鸩止的替死鬼,顧鸩止他倒是還能另找機會下手,但怕就怕在,沈然之怕是已經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行宮内,顧官員們皆是滿面愁容,見顧鸩止進來,紛紛跪地行禮。顧鸩止擡手示意他們起身。
杭州知府段燕睇上前一步道:“陛下,昨日新增患病八十五人,死亡三十二人。”
顧鸩止正顔厲色道:“應對這疫病之策可有進展?”
周太醫上前道:“陛下,疫病來勢洶洶臣,臣等現下還無力控制。”
顧鸩止心頭一急,拍案起身:“朕的太醫院養的都是一群廢物麼?”
衆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嘴上不停喊着陛下息怒。
顧鸩止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也罷,你們下去繼續給朕想法子。”
他難道就要眼睜睜的看着城中百姓,他的眼皮底下苦死掙紮麼。況且這些人裡面還有那個他最在乎的人。
顧鸩止隻恨自己在大難面前無能為力。
“城中立即張貼安民告示,向他們承諾會控制這次疫病,從宮中撥用禦用糧食,在城中各處搭鋪施粥。再有!派人加強巡視,凡有趁機造謠生事,擾亂秩序者通通抓起來。”
他揮揮手,“都退下罷。”
衆人領命散去。
顧鸩止靠在龍椅上,稍微緩了口氣,何福便上來,說:“陛下,您昨夜,一整晚都沒休息,現在可要去歇會?”
顧鸩止搖頭否定,問道:“沈然之……他現在如何了?”
“聽順德公公說陛下您昨晚走了以後,他放到沈貴君門前的藥,便沒有再喝過,他有時候喚人,屋子裡面也沒人聲兒。”
顧鸩止作勢要起身,但昨晚的光景又浮現在他眼前,或許他現在冒然闖入更會加重他的病情。
話說回來,昨日去桂芳橋救了人,夜裡又去看了沈然之,到現在自己倒是沒有半點患上疫病的前兆,莫非患上這病,并非是通過傳播?
顧鸩止正要派人去将這個可疑之處告訴太醫之時,外頭卻有人來報。
“陛下,南城傳來消息,說是有個女遊醫治好了幾個染上疫病的人?”
“女遊醫?”
顧鸩止忖道:“快快召她進宮。”
“可這人來路不明,又是個女子,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的事,她又哪來的能耐?”
顧鸩止:“傳她進宮。”
他不會放過任何一次能治好疫病的機會。
半柱香的時間後,那人便被帶了上來。她紮着兩股簡單的麻花辮,穿着淡青色的錦繡百花裙,腰間背有個小包看上去周身顯得輕盈,包上挂有幾隻小銅鈴,走起路帶叮當響。
“民女林麟,參見陛下。”
顧鸩止讓她起身,便問:“聽說你能治這瘟疫?”
“是,”林麟回答道。
“陛下您請看,”她從兜裡取出布包,遞給何福。
何福将東西送到了顧鸩止跟前,“這是?”
“這是清熱解毒的藥材,此物常專門長在淡水湖底,”她解釋道,“城中這疫病并非偶然,而是……人為。”
顧鸩止若有所思,“如何說來?”
“南城的井水,被人投了毒,您派人去查便知。這疫病不會傳染人,隻有吃了染上毒物的東西,才會患病。”
難怪顧鸩止接觸了沈然之也沒有患病的症狀。
“你既然知道法子,那為何不早早說來。”
她哼笑一聲,“早說,臣女也不是沒有說過,隻是根本沒人願意相信啊。”
疫病剛開始在臨安傳開時,她剛好遊曆到了這裡,她請求見一面臨安知府大人,卻被無情拒絕,隻說她一個姑娘能懂什麼,不過是鬧着玩。俗話說:醫者父母心。眼看着城中患病的百姓相繼死去,她又怎能不憐,得不到官府幫助那又如何,她便自己造一番天地,隻是她一個無名無氣的遊醫沒人願意信她的話,她煽動不起民衆。
“淡水湖,臨安不正有麼?”
顧鸩止火速下令派人一同前去西湖邊上。
湖面上彌漫着濃濃的霧氣,遊船畫舫系着纜停靠在一旁,湖水中央是,波心蕩,冷月無聲。
林麟拿出那枚藥材,說道:“這藥物生長在水下五丈處的夾縫中,暗紅色,形似珊瑚。”
顧鸩止先是派了幾個能通水性的衙役下去。
“五丈!這麼深?這誰能下去?”段燕睇道。
她随性地道:“所以我說一個人辦起來難啊。”
說着,便解下衣裳,将繩子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顧鸩止見狀,攔住她問道:“你做甚?”
“下去采藥啊。”
“你……行麼?”他問。
“上到懸崖峭壁,下到十丈湖底臣女都去采過藥,這根本不算什麼。”
她将這些事說的極為輕易,像為了治病救人,上刀山下火海都在她的俯仰之間。
林麟将繩子的一頭扔給了岸上的衙役,轉身一頭紮進了湖裡。
段燕睇還想着上前阻止,卻被顧鸩止攔住,“讓她去罷。”
話罷,正有衙役從下方遊了上來。
顧鸩止看他兩手空蕩蕩的未拿一物。
他拖着濕淋淋的身子,跪倒顧鸩止跟前,抱拳說:“陛下,恕屬下愚鈍,那東西藏的實在太深了。”
“藏的深難道就不找了麼?”顧鸩止反問。
這算什麼借口?
段燕睇眼看事情不對,他可不想昨日的那事重演一遍,便道:“人家姑娘都沒說什麼,你們卻在這裡叫苦,下去繼續找。”
果然不出他所料,顧鸩止真的拿了根繩子系在了腰上,将繩子的另一端扔給了段燕睇。
“陛下,”段燕睇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