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鸩止回到行宮,便先喝了一碗防疫病的藥,換了身衣服,擦幹頭發後,便要去找沈然之商量現下的對策。
隻是他才剛走到房門口,就被順德給攔住了。
順德道:“陛下您還是請回吧,您若是有什麼話托奴才給您就是了。”
顧鸩止反問:“這是為何?”
順德:“貴君說了他這幾日想自個兒靜靜,請您别來找他了,他是不會見您的。”
“這麼突然……也行。”
顧鸩止轉身離開,卻又不舍似的回頭望了一眼。
确認顧鸩止人離開後,順德走到門口,萎了聲對裡面的人說道:”貴君,陛下他人走了。“
裡面傳來的聲音虛虛實實,“福公公那邊的事你交代清楚了麼?”
順德回答道:“都已經照您的吩咐交代清楚了。”
沈然之目光落到旁邊那隻空掉的瓷碗裡,應了一聲。
“你也不要離這間屋子太近,下去熬藥罷。"
順德心急如焚,“可是您正病着,把人譴走了誰來照顧您呢?”
沈然之坦然回道:“我無事,你下去罷。”
屋子裡泛着濕氣,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常年受雨水侵蝕,或許在哪塊看不見的地方落得有數不清的黴花子。
沒有點燈,又關上了門窗黑的就跟夜晚的森林一樣,那高高聳起的床榻就是森林裡人皆避之的荒山野冢。
沈然之隻和順德說是他的老毛病犯了,沒有告訴他大概率是染上了疫病。或許是方才在大街上遇到的那個孩子過給他的。
但即使他不說,從他安排的一系列事中順德又怎麼看不出來。
他感覺全身上下的血都充到了臉上,身子卻又冷的像是經年不化的一塊冰坨子。
他閉上眼睛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生的那場病。
那時候他連着發了幾日的高燒,溫度不見減下去,孫姨娘那些時日一直在旁邊照顧他。
等她人出去後,窺視沈然之已久的沈青沈月進了屋子。
他們一開始是把失去阿姊的痛撒到沈然之身上,他有錯,這一點他認了。但後來沈然之慢慢發現他們的目的似乎逐漸演變成了隻是單純的欺人尋樂。
這他如何能忍。
沒有誰願意為别人當牛做馬,亦或是被他人當做發洩怨氣的糞箕。
他們樂呵呵的掀開被子,卻發現裡面沒人。
身後卻傳來沈然之的聲音,“你們到底要做什?玩夠了麼?”
“我們不過是要出口氣,你戴罪之身,這本就是你該受的。”
他們在沈然之的屋子裡亂逛,說他品味低下,翻看他臨摹的字帖,又說他不過是疥壁之徒。
“你們給我出去。”他冷聲道。
“呦,還真當這裡是你家了?你莫不是忘了你是怎麼被屠,你又是怎麼來到我們家的吧?”
沈青把沈然之按在地上,命令他從沈月的□□下爬過去。此情此景剛好被回來的孫姨娘和沈老爺看到。
他們這才意識到原來這一切都是沈然之設計好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沈老爺親眼看到,然後替他撐腰。
沈老爺的确嚴懲了沈青和沈月,但同時沈然他也活的更加提心吊膽。
這些年在沈家這場博弈以沈然之離開沈府那一刻告終,沒有輸赢,因為他們都敗給了對方。
顧鸩止回到屋子内何福便又端來了一碗龍眼蓮子湯。
他道:“陛下,龍眼蓮子湯來,您且嘗嘗這湯潤潤心神。”
顧鸩止問道:“沈然之他喝了麼?”
何福欠身,滿臉堆笑,”喝了喝了,陛下您就放心吧,沈貴君已經喝過了。”
顧鸩止應了一聲,接過何福端來的湯。
話說,方才顧鸩止還未喝上一口湯,便和知府去了桂芳橋救人。等他回來那湯早就涼了,何福便讓人拿去廚房熱一熱,可就在這時順德過來不明緣由的對他說,陛下回到行宮内的膳食都要由他親自負責、親自監督,不得有分毫閃失,順德說這是沈然之吩咐的。
何福見顧鸩止喝下後,便道:“陛下,您方才喝的這碗龍眼蓮子湯,是膳房重新炖的一碗。”
“為何要重新炖,朕不是都還未動麼?”
何福便簡單與他說了他離開時候的事,他道:“看來沈貴君當真是對您關懷備至啊。”
想來是怕有人趁亂在這食物裡下毒了,顧鸩止垂眸望了一眼空空的碗。他都有些不明白沈然之意欲何為了,一面不見他,一面又關心起他的安危來。
出去了這些時日,行宮内的折子已經堆積如山了,顧鸩止得處理這些折子,今晚也不打算安枕而卧了。
顧鸩止批折子一直到深夜,忽聽外頭傳來東西碎掉的聲音,他問門外侯着的何福發生了什麼。
何福前去探了情況,沒過半會就進來與顧鸩止說:“方才順德公公端藥時腳步太急,一個不小心就絆倒在地上,打碎的碗嵌進了皮肉裡,已經叫下人送去給周太醫處理包紮了。”
顧鸩止忙問:“藥?他端的什麼藥?”
他自始至終就聽到了這兩個字。
“這,奴才也不知。”
順德處理完傷口後,便趕忙回去煎藥了,沈然之病情在急,他不敢有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