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時節,菊花綻放,楓紅似火。
花園内歡聲笑語一陣接一陣。顧熙穎目光在一衆官家小姐中流轉,她品了口茶,對身旁的顧鸩止笑道:“皇帝别隻顧着喝茶,也瞧瞧這些名門閨秀中可有看的對眼的。”
顧鸩止無奈道:“姑母,朕賞賞花便罷,人……就且先不看了。”
“這是為何?”
“朕暫時還沒有立後納妃的打算。”
“人可以先挑着,往後什麼時候想了再送進宮裡也不遲。”
一旁的顧宴甯噗嗤笑出了聲,“哎呀姑母,人家皇兄實在不想又何必強求。”
顧熙穎悻悻地道:“就你多嘴,本宮瞧着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給你找個夫婿了。”
顧宴甯吃了一半的糕點又放了回去,“别,本公主随心行事,可不想讓陌生人來管束我。”
她心裡暗自忖道:若是嫁為人婦後,莫等于一輩子困在府裡,呵,本公主有自己的事要做,可忙着呢,哪有心思整天圍着那個男人轉。
“好好好,本宮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阿甯有自己的想法本宮也不強求你。”
“先帝就剩了你們兩個孩子,本宮不操心你們操心誰啊,本宮年紀大了,隻不過是想出些力,為你們謀幸福。”
顧宴甯:“姑母,你可知幸福的方式不止情愛這一種?”
“本宮自然知道,欸,也還是怪本宮年紀大了,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了。”
人人都怕青絲變白發,顧熙穎也怕,她怕人老了以後,有些想做的事便沒法去做;怕人老了後,有些期盼的東西還沒來盼到,就閉眼長眠;怕人老了後,就被下一輩的人遺忘在原地。
顧宴甯走到顧熙穎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
“姑母你從來就不老,真的。”
“你隻是容貌上有那麼一丁點謹小慎微的變化,但那都不是重點。”
顧熙穎摸摸擱在自己肩上的頭,笑道:“嘴裡跟含了塊糖一樣,你姑母我怎麼樣,我心裡還是有數的。”
兩人談笑良久,冷下來後,顧熙穎又轉回話題。
“話說,皇帝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顧鸩止閣下茶盞,“不瞞姑母,其實朕已經有心上人了。”
顧宴甯撇着嘴道:“都說‘取次花叢懶回顧’既然有心上人,這花也就别賞了。”
顧熙穎:“那人是誰,那你為何不将她接進宮來?”
“他……本就在宮中。”
問言,顧宴甯往前一蹭,驚道:“是沈公子!?”
一旁的何福見茶盞弄翻後,連忙欠身過來收拾。
顧鸩止沉吟默認。
顧宴:“你既然喜歡男子,又為何要選女子進宮,隻是讓她們綿延子嗣或作為皇室的象征這也太不厚道了。”
“是啊……”
顧鸩止他本來就隻想要沈然之他一人。
顧熙穎除了;蹙了蹙眉頭,“你喜歡誰這一點姑母倒是沒權利管束,隻是這沒有皇子以後這皇位該讓誰來坐。”
“朕正想和姑母說這個來着,朕打算……過繼一個孩子,以後就把皇位傳給他。”
顧宴甯聳了聳肩,歎了口氣。
顧熙穎:“這……還是看你自己怎麼想吧。”
片刻後,顧鸩止道:“不過,眼下他并不知此事,你們也别讓他知道了。”
顧宴甯眼珠子呲溜一轉,“‘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皇兄你放心好了,這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我們自是不會介入。”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再者說,我們也不想做那傳信牽線的紅娘,你說是吧姑母。”
顧熙穎微微颔首。
秋風蕭瑟而來,懸挂在樹枝上的秋葉簌簌零落,顧鸩止輕輕搖晃着手中茶盞,垂眸一望,茶水中微波蕩漾,倒映着自己的殘影。
順德在沈然之身側欠身,秘語道:“貴君,趙大人那邊隻傳來了二字:‘秋獵’”
沈然之輕微阖目,道:“你等會去派人去将趙垣欲謀害烏洋而上位的事告訴風白,讓他注意盯着點他。”
“是。”
他輕輕抿了一口茶,桌旁還擺着昨日顧鸩止送來的梅花糕,隻不過他一塊也沒動。
沈然之蓦然問道:“順德,你在這宮中待了多年,可知道些趣事,說來與我聽聽。”
“趣事……”順德撓撓頭,“啊奴才記起來了,有一年先帝的生辰,宮中的皇子為了博取皇帝寵愛,紛紛為其準備了一份生辰禮,大皇子和三皇子為着這事鬥得死去活來,最後大皇子掉進了禦花園的池塘裡,三皇子更是被挂在了樹上下不來,鬧得可難看了,結果您猜是誰赢了?”
“……誰?”
“就是無心争鬥的二皇子。”
沈然之勉強扯了扯唇,“這……都是些過去久遠的事了,說說近些年來的事吧。”
“近些年來的趣事倒也有,那次禦膳房新來了個小廚子,是個愣頭青,陛下那天想吃翡翠白玉羹,掌廚讓他去準備食材,這小廚子沒聽過這名字,當真以為‘翡翠’就是青菜,‘白玉’就是豆腐,麻利地溜去了結果回來時準備的卻是爛掉的青菜和發黴的豆腐。”
沈然之微微颔首,指尖不住摩挲着茶盞邊緣,追問道:“陛下……這些年可有什麼關系特别之人?”
順德忖了忖,一臉正經地道:“關系特别的倒是沒有,陛下為人和善,對下人們都很客氣,沒有架子,有一會一個小太監不小心打碎一隻珍貴的花瓶,陛下不僅沒有責怪他,反而讓太醫院給他處理傷口。”
“還有啊……”
順德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了。
沈然之便在趙垣的反間計上再施上一計。
良久,沈然之問:“今日陛下沒在宮内麼?”
順德道:“陛下今日和長公主,昭慶公主一同去宮外參加賞花宴了。”
“賞花宴啊……這麼想來,這秋日裡的菊花也應當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