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之沉吟着搖了搖頭。
幽幽燭火照在他的臉上,緊接着沈然之淡淡開口問道:“你……信我麼?”
顧鸩止從一旁拿起了一塊糕點的手凝頓在了半路,颔首笑道:“自然是信的。”
他為何這般問?難道是知道自己發現了他藏在房裡那道士的事?
顧鸩止側身問一旁的沈然之吃不吃。
沈然之無奈道:“這是書房,可不是進食的地方。”
他一向如此,沈然之也不多嘴,畢竟這是他的地方,他愛怎麼弄就也與他八不着關系。
他方才回答時,是有猶豫的,且有也沒接着往下問聲然之為什麼這麼問。
沈然之喝了口茶,無論顧鸩止信或是不信,他總歸是要那樣做的。
這時殿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何福小心翼翼帶着小殿下走進殿内,小殿下穿着一襲小巧精緻的錦袍,頭戴小禮冠,模樣可愛難掩俏皮,一進到殿内便左顧右盼。
何福道:“陛下小殿下嚷着要見父君,奴才便鬥膽帶他來了。”
這聲“父君”顯然就是喚的沈然之。
沈然之微訝,起唇道:“‘父君’……這是誰教的?”
他和順德在将小殿下帶回來的馬車上也隻教過他怎樣喚“父皇”,順德更是沒有那個膽子私底下叫小殿下喚“父君”。
沈然之下垂首,餘光瞥着身旁的顧鸩止。
顧鸩止将一颠一颠朝自己走來的小孩抱了起來,揉了揉他的禮帽,笑道:“然之,不愧是你帶回來的孩子,都知道怎麼喚你了。”
沈然之正經,“看來是這小孩兒天資過人,沒人教的東西便自己學會了。”
顧鸩止乜斜着眼看他,道:“是麼?小孩兒喚一個來聽聽。”
小殿下望着顧鸩止,呆呆地喚道:“父…君。”
他的聲音清脆稚嫩,音調也不怎麼準,這一聲“父君”乍耳一聽還以為喚的是“夫君”。
一旁的何福聞言,趕忙低下頭,強忍着笑意。
沈然之看着那小孩傻裡傻氣的樣子,噗嗤一笑。
顧鸩止笑罵道:“你在那裡笑什麼呢?”
“你聽聽他喚的什麼。”
顧鸩止佯裝不明白,反問道:“他喚的什麼?”
他想套沈然之話,沈然之怎麼肯就範,“古有詩雲:‘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我不信陛下沒有念過這句詩。”
“朕自小愚鈍,念書的時候便不通曉其意,然之可否解釋給朕聽聽。”
“人說笨鳥先飛,陛下若是嫌棄自己愚鈍,那麼便自己去翻閱書籍,在這坐的等别人來教像什麼話。”
顧鸩止笑道:“好好好,我鬥不過你,甘拜下風了。”
腿上坐着的孩子顧鸩止笑便也跟着笑。“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口齒不清倒是沒什麼,以後慢慢喚着就好了。”
回過頭來,顧鸩止想起來,剛剛那聲形似“夫君”的“父君”喚的不是沈然之麼,怎麼自己卻被對方倒打一耙了。
“話說回來,你給他起了個什麼名字?”
腿上坐着的孩子撐起身來,去摸桌上的糕點,用雙手拿着一塊往自己的嘴裡送。
“我覺得‘辰’字便很好,就叫他顧辰如何?”
“看你。”沈然之不輕不重地道。
他一時想不明白顧鸩止起這個字的有何寓意。
“好啊,今後便喚你‘辰兒’了。”
顧辰見到玉露從往窗外仰着頭進來,便從顧鸩止身上下去,一面糯糯地叫着“貓貓”一面伸出手想要去摸。
何福欠身帶着他,“小殿下,咱們别碰它,小心它傷到你。”
趴在地上的玉露察覺到身後有黑影罩過來,提高了警惕,轉身瞥了一眼後,快速逃到了沈然之那方。
沈然之沉吟道:“過幾日秋獵,你打算将他帶去?”
“那還是算了,獵場上危險,若是下人照顧不周,他溜走了怎麼辦。”
“嗯,便把他留在宮裡罷,派人好好查查負責照顧他的那些嬷嬷太監們,身世不幹淨的便換掉。”
顧鸩止笑道:“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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