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意去服侍朱毓睡下,朱毓看着她,“她說的那些話,有什麼含義嗎?”
何意一愣,“小桃轉述的那幾句話?”
朱毓點點頭,“她年年都會說,我隻覺得這話很是錯誤,若我母親活着,她根本不能進朱家門。”
何意一默,不知道朱毓這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不過好在小夏氏這種惡毒傷不了他,因為朱毓對感情很遲鈍,目前看這與他是好事,可能以後朱毓也無法體驗感情吧。
不過這個同何意無關,她一個小丫頭,自己的命運都無法主宰,還去擔心朱毓,簡直有些多此一舉。
何意低聲道,“她的意思就是在提醒你,你沒了親娘,故意要你傷心難受……”
朱毓點點頭,“原來如此,但這是事實,不用她提醒。”
何意退下了,朱毓不要人上夜的。
其實何意覺得小夏氏還有個意思,那就是幸災樂禍,告訴朱毓,你娘是因為你才死的!
對一個才十來歲的男孩如此作為,小夏氏确實很惡毒。
時間慢悠悠過去,何意也不得不承認在大戶人家當丫頭有多舒服。
她是大丫頭,一個月有八百錢的月錢,逢年過節還有賞錢和别的福利,一年四季都有衣裳。
朱毓又是個大方的主子,隻要何意當差當的好,他也絕不吝啬。
當了大半年的丫頭,何意林林總總已經有快十兩的收入了,也不都是錢,有的是東西,朱毓的一些飾品(都是他給的),朱毓不穿的衣服等等。
說到衣服,朱毓的衣服,料子可都是好東西,去當鋪也能當不少錢呢,何意拿回家,秀芬愛不釋手,都能改了給家裡人穿。
還有其他東西,比如送來的擺件玩物等東西,他不喜歡的就都給何意。
之前朱毓從沒給過丫頭們東西。
因為那些丫頭貪得無厭,不給她們,她們也會想方設法自己拿,要給了,還是會拿的。
何意不會,她現在還在合香和給朱毓調畫畫的顔料,這裡想要落一點油水是很容易的事。
但何意從未這麼做過。
有的下人還會故意打破整套茶具碗碟裡的一隻,這樣一整套就沒用了,他就能想着法拿出去變賣。
這種事下人們都心照不宣。
不過何意好像是個另類,她從不占這些便宜,公私分明,朱毓最喜歡她這點。
何意把她得到的東西就交給秀芬帶回去了,她不擔心何家夫妻吞沒她的東西,就是吞了也無所謂,她給秀芬的就是反饋給何家的。
何來旺是個疼女兒的父親,也是個聰明人,何意會做香皂,這個方子就能換不少錢,在這種小錢上計較最傻了。
而且月錢還是何意自己拿着的,她有個錢匣,放在朱毓的工作間裡。
裡面現在有兩個五兩的銀錠和一些散碎銀角子。
這個工作室何意用的比朱毓都多,朱毓白天要去上學,散學後他在書房也待不了多久,然後就要回去休息。
何意要在這裡整理,合香,調顔料,還要打理書房,現在這些活隻能她帶着别人做。
朱毓一定要何意看着才允許其他丫頭在書房幹活。
何意問過他為什麼,朱毓道,“她們太笨。”
何意,“……”我其實也不怎麼聰明。
其實就是朱毓自己學什麼都快,他對旁人的要求也是如此,但丫頭們怎麼做得到,她們根本不識字。
說了兩遍丫頭們依舊無法領會,朱毓就放棄了,他沒耐心一遍遍教人。
倚重何意,就是因為何意能理解,不用他反複教,而且做事利落。
何意畢竟是成年人,目前學的也不複雜,自然是一學就會,朱毓就頗有成就感。
他從不覺得自己不會教,看,何意就學得很好,都是他教的好。
何意當然不會糾正他。
朱毓在何意眼裡也還是個孩子,雖然這句話現代人已經聽膩了,但何意看待朱毓,就是再看一個孩子。
隻是這個孩子很聰明。
但他的聰明朱家人并不在意,老夫人隻是憐惜朱毓沒了親生母親,所以才多照顧他一些。
如今的人更看重情商,也就是人情世故,偏朱毓對此半點不放在心上,他也不會。
他隻認同規則,規則要求孝敬父母長輩,他照做,但他認為長輩也得有長輩的樣子。
如果他認為哪個長輩不慈,做事不公,那他也不會僞裝自己去孝敬去孺慕,他會不理睬,對小夏氏就是這樣,他根本不搭理小夏氏。
他連對父親朱三爺也是不怎麼搭理的。
這落在旁人眼裡,就是朱毓是傻子的表現。
如今的人們除了走南闖北的商人,讀書科舉的官,剩下的人都是一輩子在一個地方出生生活。
生活節奏慢,信息不流通,朱毓這樣的就是另類,就是傻。
便是朱毓這裡的下人們,也是這樣想的。
丫頭們不懼怕朱毓,還在背地裡笑話他。
何意發覺後嚴厲斥責懲罰了她們,但收效甚微,她們怕何意多過怕朱毓。
何意都無奈了。
朱毓道,“聖人都有自己的好惡,不必苛求。”
何意,“……這和好惡不相幹,這是……端誰的碗吃誰的飯,就得有這個意識,她們太不專業了!”
朱毓微笑,“無妨,你專業了就行。”
他從不在意那些看不上眼的人。
何意,“……大少爺誇獎了!”
朱毓十三歲時參加了童生試,和朱府好些人一起參加的,他弟弟,小夏氏生的朱隽也參加了。
參試的朱家子弟基本都過了,然後就是秀才試,這一步朱家也有一半人沒過,朱毓過了,朱隽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