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的用處很多,當然想要了。”
柳茵茵見蕭逸炎詫然的神情,倒是突然被逗笑了。
隻是今日郡安一遊,尤其看到城中人人自危的景象,那點笑模樣轉瞬就消散掉,女子呼出口氣,似是有幾分心憂。
問過之後,柳茵茵也覺得自己是病急亂投醫了。
蕭逸炎一個半大孩子,連自己的去處都是她給的,若真有辦法,還能住在這裡麼。
正胡亂想着,眼前的少年便開了口:“可娘子又為何要的如此急呢?”
柳茵茵思慮再三,還是把郡安城發生的事講給他聽,不過說完,她又補充了句,“阿炎你放心,我既然決定收留你,便不會棄你于不顧,屆時若真要随軍撤離,我也會帶上你的。”
女子講話輕聲慢語,用的也是尋常口吻。
她不過是可憐蕭逸炎身子孱弱,獨自逃亡恐難活命,既然人已經救了,那肯定是會管到底的。
這一句話既是交待,也是為了安少年的心。
可不知怎的,話一說完,空氣裡便是一陣死寂般沉靜。
蕭逸炎握着茶杯的指尖點了點,像是在思忖着什麼,如果仔細看,或許還能窺見幾分他眼底的動容。
即便這波動微妙如漣漪,卻仍與方才的表情略有不同。
半晌,蕭逸炎開口時笑容微收,似是在重複柳茵茵的話:“不會……棄我于不顧?”
“當然了。”
女子随手拿起團扇,扇尖對着蕭逸炎輕輕點了下,這是她長久以來的小習慣。
柳茵茵像個不太嚴肅的家長似的,俏聲說道:“感動吧?所以努力給姐姐我幹活,否則我就克扣你的飯食~”
少年聞之扯唇一笑,像是下了什麼決定:“柳茵茵。”
他極少直呼其名。
柳茵茵沒察覺他的異樣,表情略有不滿:“膽子肥了你,現在竟是連娘子都不肯叫了。”
蕭逸炎忽略她的玩鬧之詞,神情中似是多了點認真:“籌錢并非是最優解,或許,你可以嘗試去走另一條路。”
“什麼路?”
女子眼眸瞪大,一副洗耳恭聽的看着他。
蕭逸炎輕啟薄唇,望了回去,“比如,信任我。”
一股涼風扇了過來,柳茵茵掩唇便笑:“年紀不大,話卻說的響當當,信任你了,那東璃戰神就不會打過來了嗎?真是小孩子的奇怪想法。”
柳茵茵不在跟他鬼扯,起身去鐘麗香那拿瓜子吃。
院中靜默許久,少年才輕笑了聲,淡淡道:“你說得對,是不該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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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柳茵茵想不到快速賺錢的辦法,不過這幾日明顯賣力不少。
她甚至還手把手的教蕭逸炎做蜜糖,這樣每天就能多做多賣一點。
也不知是鹹魚太久,已經不适應這忙碌的生活,還是她本就沒有表面看到的那樣健康,短短三日不到,她就累的腰酸腿痛。
不過忙碌也有成效,最近的錢袋是鼓了不少。
柳茵茵思來想去,這都要歸功于郡安帶回來的食材好用。
這蜜糖做得多,食材用的也快,眼看着就要用盡,她便叫蕭逸炎替她去郡安走一趟。
清西村依舊過着與世隔絕的閉塞生活,不知外患,其樂融融,那日帶來的短暫心憂被減緩了些,柳茵茵也趁着蕭逸炎去進貨的空閑,想休息一日。
此時此刻,本該出現在郡安城的少年,正駕馬狂奔數裡之外的駐紮軍營。
領頭蓦然見到他,差點就吓得腿軟。
領頭撂下茶碗,一路小跑着出來迎接,待看到一身富貴紫衣的翩翩少年,頓時雙膝一彎,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不知主君大駕光臨,未能遠迎,末将——”
“郜瀾修那邊可有傳信過來?”
蕭逸炎冷淡的打斷想要拍馬屁之人,一撩衣擺,坐到了軟墊之上。
少年才剛坐下,便有人遞上一盞茶來,那茶葉片片縷縷沉入杯底,像是一簇簇開得清冽的花。
與領頭喝的茶水不同,這一杯是蕭逸炎才能喝到的茗品。
對于蕭逸炎不敬國主的稱呼,衆将士早已習慣,領頭跪着過來,回話始終不敢擡起頭來:“國主隻說要我們按兵不動,所以我等便一直駐守在此。”
蕭逸炎沒應聲,低着頭慢慢品茶,營帳内光線暗淡,少年一側耳骨上的月牙銀飾,卻被燈影照出幾分邪魅。
領頭不敢多言,隻能低着頭等待回應。
不知過了多久,蕭逸炎喝完了茶,放下杯盞,這才慢條斯理的下了命令:“從即日起,攻打郡安與否,你隻聽我傳令即可。”
領頭心中微驚,思慮萬千,還是小心翼翼問出一句:“那國主——”
不待蕭逸炎回應,一旁的佐巡便将長劍紮入地面,“怎麼?你官職升太快,升暈了頭?東璃的兵是誰在做主,你不清楚是麼?”
領頭身形晃動,忙把頭垂的更低:“是,一切全聽主君吩咐!”
二人從營帳出來時,佐巡才放松神情,偷偷看了一眼自家主君,“雖說兵權一直在咱們手中,但郜瀾修好歹是一國之主,您突然過來,又下這樣的令,真不怕暴露了麼?”
蕭逸炎本就不會每場戰事都參加,且他在東璃身份微妙,行事也從不聽命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