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簡霧表現的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她大言不慚:“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真的?”程馥忽然說道。
“還能是假的不成?”因為不知道程馥什麼意思,臨簡霧就隻是習慣性地反問。
電話再打過來,趕在鈴聲響起之前就按斷,看到門前監控裡的人走掉之後,她總算松了口氣。
回答臨簡霧的就隻是胸口一緊。
仿佛是理所當然的步驟,就好像是臨簡霧自己主動提出用自己的胸部來驗證這一點,戰栗感從尾椎處一路向上攀升,令她頭皮發麻。
臨簡霧覺得頭腦中代表理智的那根紅線緊繃的有些刺痛。
她立即按住了程馥的手腕。
“你怎麼能一言不合就開始動手動腳?”臨簡霧吞了口唾沫繼續說。
程馥擺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要不要搞清楚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臨簡霧面不改色地把程馥的手拿開,然後打開程馥的手機,輸入鎖屏密碼的時候手指頓了頓,頂着程馥越來越黑的臉,她好不容易想起來夏薄陽的生日,給手機屏幕解鎖。
“給你打電話的這人是誰?”臨簡霧問着就複制了電話号碼,粘貼到微信搜索聯系人的框裡,果然找到了好友。
頂着個二次元頭像,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
“你要幹嘛?”程馥探過頭來問。
“看看聊天記錄。”臨簡霧說。
“為什麼要看?他電話打過來我都沒接,你知道他是誰嗎?”
“看看又沒什麼關系。”
臨簡霧把聊天記錄翻到第一頁從頭看起,人是開學典禮上認識的,坐前後座,程馥在用百詞斬背四六級單詞的時候被搭了讪,因為是一個班的同學,稍微聊了兩句就互相加了微信。
目前是學校文學社的成員。
看來看去,沒聊什麼過分的内容。
但就是沒什麼過分的内容才會覺得分外可疑:“他怎麼去餐廳吃個意大利面都要問你喜不喜歡啊?”
程馥不屑一顧:“我怎麼知道?”
臨簡霧想到鄭則紹,立即一口咬定:“他喜歡你。”
程馥拿過手機,啐道:“跟喜歡有半毛錢關系?有些人比較有表現欲和虛榮心,隻要你稍微願意恭維一下捧個場,他們就會像孔雀開屏一樣四處晃悠,向你展示他們屁股後面拖着的是一襲多麼漂亮的尾羽……”
程馥在屏幕上戳戳點點:“你看過《威尼斯商人》嗎?文藝複興時期的人文主義提倡平等,但并沒能擺脫宗教偏見,學術界一直認為莎士比亞借此諷刺了歐洲的自命法治、迫害猶太人,但多數讀者從中卻隻看到了猶太人本性貪婪,自私自利,覺得猶太人天生就該死,拿着這個支持巴勒斯坦攻擊以色列……”
程馥沒有繼續說下去,她覺得說多了臨簡霧也不懂。
臨簡霧皺眉:“巴勒斯坦不是印度那邊的嗎?它攻擊以色列幹嘛?”
“……那是巴基斯坦。”
好吧。
臨簡霧确實不懂。
程馥晃了晃手機:“說猶太人貪婪放高利貸,是因為當時歐洲不允許猶太人擁有土地,又不準加入行會,莎士比亞創作《威尼斯商人》的時候,英國已經沒有公開的猶太人居住社區了,但意大利區域的威尼斯作為商業城市還允許猶太人從事放貸。我跟他都認為夏洛克最終敗訴并改信基督教這一結局雖然表面上符合‘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主流邏輯,其實是撕開了基督教徒僞善的面紗,揭露了系統性歧視對猶太人的傷害。”
“都說夏洛克是被仇恨所扭曲了,但這種仇恨可不是無緣無故的,不正是安東尼奧當衆唾罵他,讓他感到屈辱嗎?他的失敗反而讓我們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絲‘以暴制暴’的悲劇色彩!”
“哦哦!”臨簡霧聽的迷糊,這就是說這小子把程馥視作知音了呗,遇到什麼東西都想給她分享。
剛想這麼說,程馥手機微信彈出來一條消息,臨簡霧眼尖,一下子又把手機搶走,那男孩子說:“我們男生宿舍樓後面的燈籠樹開花了,我看到後一下子就想到了你,就打電話給你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臨簡霧捏着手機信誓旦旦:“他絕對是喜歡你!”
“是是是,他喜歡我。”
程馥放棄說服臨簡霧了,她伸手想要把手機拿回來,但臨簡霧已然開始對照着近期已添加的新朋友一個個點進去看聊天記錄。
“這幾個就是你們辯論隊的隊友吧?”
“是。”
“這個,她為什麼給你發那麼多自拍照啊?”
“她知道我有在學畫,每天都會保持一張人體結構圖的練習,剛好我又誇了她的身體比例很好,就自告奮勇了,你看這個肩膀,很漂亮吧?還有這個小腿,腿型也很不錯。”程馥給臨簡霧看了幾張示例,“我覺得她的背是最好看的,線條簡潔又很流暢,中心處那種微微的凹陷感真的是絕了。”
臨簡霧聽的有點不是滋味。
她之前覺得程馥每天怼着她拍照怎麼感覺怎麼不自在,現在隻盼她就對着自己的照片畫畫,不要再去看别人。
“她知道你是同性戀嗎?”
“知道啊,這事兒之前那會兒辯論的時候就搞得衆所周知了,但她說她不覺得這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叫我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