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學期?”江言聽到這裡,下意識的幾乎沒有理由的就想到了周筱悠。
林父已經陷入到自己自責後悔的情緒裡,沒有聽到江言近乎呢喃的聲音。
“我當時很生氣,還打了他一巴掌,讓他跟茶館那邊徹底斷了聯系。可那孩子就跟中了邪似的,說什麼都不答應,最後還是我夫人問出來的,他竟然是為了周家那個女孩子才答應的。說是他隻有幫茶館做事,才能保護周筱悠,以免她越陷越深。”
“可别人不知道,我跟周家打交道那麼多年,又怎麼會不知道那一家人早已經沒了良心和道德底線。周筱悠從七歲左右就已經被她媽帶出去交際了,與其說她越陷越深,不如說是她自己願意往裡鑽的。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圈子裡有名的交際花了。林司被我們保護的太好,這些東西他根本不知道,我跟他解釋,他也不聽,還以為我在潑髒水,故意抹黑周筱悠。”
“我沒辦法,隻能讓人暗中跟着他,護着他。大概跟了大半年,林司一切都挺正常的,也沒做什麼壞事,我便把人撤走了。誰曾想,不過剛撤走幾個月的工夫,他就跳樓了。”
林父眼眶通紅,能清晰的看到他眼裡的淚水。他拳頭緊握,強忍又克制,大概終是徒勞,繃不住的刹那,眼淚立即奪眶而出,順着眼角而下。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中年喪子之痛,白發人送黑發人,那份沉重悲痛是無法感同身受的。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切身的感受到那份生不如死的絕望。
“那你相信林司是自己跳樓的麼?”等林父情緒穩定了,季白才出聲問他。
“我自己的兒子我了解,他肯定不會自殺。”林父猛然擡起頭,“一定是周筱悠跟他說了什麼,才逼的林司不得不走這一步。”
“林先生應該知道,沒有證據的話,就是造謠。你若沒有真憑實據,我們就算相信你,礙于周筱悠未滿十八的事實,我們也不能堂而皇之的對她進行搜查和傳喚。”
聽到江言這麼說,林父臉上的激動逐漸沉靜下去,緩緩歸于沉默。
機場的VIP休息室潔淨空闊,卻無端彌漫着一絲窒息。即使有清亮的薄荷香薰,也無法消除。看着林父眼裡的光芒一點一點消失下去,江言心裡歎了口氣。就在他以為林家這條路也被切斷後,從進門一直靜默不語的林母,突然擡起頭,語氣溫柔卻格外堅定:“證據,我有。”
江言和季白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看向林母。
林母看向林父,眼裡有孤注一擲的意味:“你拜托季少爺保全我,可沒有你跟林司,我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每天陷在失去你們的痛苦中,如同行屍走肉,這樣的活着,還不如讓我跟你們一起去了。”
林父眼眶通紅,想說什麼,又偏過了頭。
林母保養極好,四十多歲的年紀看起來也像二十多歲。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隻是使她周身的氣質更沉澱了些。比起二十多歲還浮躁彷徨的小姑娘,她就像一顆圓潤明亮的珠玉,不攀不比,依然發光。
美人垂淚總是會讓人憐惜,季白更是位紳士,見不得女士狼狽。他轉身從身後的桌子上拿過紙巾盒放到林母面前,聲音特意放低,溫柔的語調仿若四月的春雨徐徐撫人心:“你放心,隻要将兇手繩之以法,你們所擔心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林母用紙巾擦去眼角的淚,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似是斟酌般的理清思路開口:“小司自從為了周筱悠幫茶館做事後,我就一直擔心,怕東窗事發,也怕他被拉入那泥潭裡,再沒有後悔逃出的餘地。所以知道阻止不了他後,我經常問他跟周筱悠是怎麼相處的,每天都做了些什麼。”
林母聲音嘶啞,帶着濃濃的哭腔和哽咽:“也幸好我問了,才知道周家每次送女兒出去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的地方,就在小司學校後面的一家飾品店。我去看過,後門那裡有一條窄路,以周筱悠的身量是完全能穿過去的。可我們這些成年人想要過去,卻要繞好大一個圈子,得走半個多小時,從地理位置來看跟學校完全是南轅北轍兩條互不交界的路。”
江言和季白對視一眼,江言起身走到窗邊,給老王打了個電話。那邊可能在忙,踩着鈴聲熄滅的最後一秒,氣喘籲籲的接了電話:“江隊。”
江言捏了捏眉心,看着窗外湛藍的天,廣闊的雲,語氣沉了沉:“林司學校後面有一家飾品店,店名和具體位置,我一會發你。你帶着人去守着,不要打草驚蛇,等我回去。”
“我們馬上過去,”老王領了命令也不耽擱,又及時彙報了下自己這邊的事情,“江隊,秦翊那邊有了動靜,他好像要出省。”
寬敞的VIP包廂位于三樓,居高臨下的視角能輕易的将飛機滑翔起落的路線看的清清楚楚。甚至再近一點,巨大的機翼從眼前飛過時,還能對上機艙裡一雙雙看向窗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