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袋子裡是一片薄薄的芯片,連拇指大小都沒有,但這裡的東西如果真的如林司父母所說的那樣,那青市的天,怕真的要變了。
“這個芯片跟林母給的,倒有些相似。”江言看着那指甲蓋大小的東西,若有所思,“應該都是林司做的。”
“去解一下,”江言深呼一口氣,“解讀出來跟我說,我去趟樓下。”
季白下樓去找他時,他正蹲在樓後面。比市局還要年長的柏樹,見慣了風風雨雨,此時嵬然不動的屹立在那裡,像一位年長的老者,笑看着人間所有故事。
周圍的花枝樹木已經落了葉,隻有他雖不如夏天的清翠,但還是綠意然然。
江言蹲在石階上,指間燃着一根煙,仰着頭眯着眼看着大柏樹。
認識這麼久,季白很少看到他抽煙,幾乎是沒有。這時的他,看起來,沒有往日的陽光笃定,像是一盆積極生長的仙人掌,突遇到了百年難見的冷流,終于露出幾分艱澀。
季白眼底極快的滑過絲冷凝,他不喜歡這樣的他,他應該一直是快樂的,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成為他心頭的苦悶。
不過再走到他身邊時,季白一如既往的陽光幹淨,像流動的清水,夏日裡波光粼粼,沒有人能拒絕他的笑容。
“怎麼,”他也學着他的模樣,蹲在他的身邊,偏頭看他,“害怕啊?”
若是那個芯片解讀出來,裡面的東西真的如林母所說,不堪入目,涉及到的人又都是名單上的,那整個青市怕是會陷入到全國的責罵中,各行業都會被波及,所産生的影響也不可估計。
再或者,這件事被壓了下去,為了承擔那些人的怒火,作為刑偵隊隊長,這件事情的主領人,江言首當其沖,會被推出去背鍋。
不管是哪個結局,對江言來說,都不算好的消息。
江言轉頭看他,目光裡沒有膽怯和猶豫,而是季白沒想到的,是一絲憐憫。
“不是害怕,”江言聲音微輕,似風一吹,便會散到空中,“隻是覺得可笑,将自己小孩送出去跟那麼多人做交易,就為了獲得利益。親父母都如此,那這個社會被掩蓋住的,為了利益犯下的罪惡,到底有多少。”
季白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身上,似是驚訝于自己的猜測出了錯誤,又似乎驚訝于,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竟然還沒考慮過自己,而是在為這個社會呐喊不公。
他到底是有多後知後覺。
不對。
他心思敏感纖細,要不然也不會在繁瑣的案件裡,逐條的理出線索。
那他是真的不害怕。
一顆紅心昭昭向日月,完全浸在這份工作裡,為社會,為人民,反而真的沒有考慮這麼多。
季白嘴唇蠕動,卻沒發出聲音。在他的世界裡,從來沒有這種大公無私的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奔波着,醜态百出。
于是他挑明:“你不害怕,這些事情暴露出去後,你會有多危險麼?”
“怕什麼,”他笑的意氣風發,“局裡會保護我。”
“你這麼相信……”他後面的話沒說完,二人心知肚明。
“相信。”江言輕輕一笑,他的語氣沒有多斬釘截鐵,也沒有多義正嚴辭,隻像是随口一說,随意的一個回答,卻無形的透露出他的堅定。
季白定定的看着他,半響輕輕一笑,他看着遠方的天邊一笑,黑沉的天空已經有了輕壓的趨勢,今晚怕是會有一場暴雪:“我也相信。”
相信我會保護好你。
大約半個小時,錢哥趴在窗戶上,頭朝下,揚着嗓子喊兩人。
安靜的夜晚,像是被這一嗓門打破了平靜,柏樹上的鳥兒都被驚動的扇着翅膀飛走了。
兩人上去時,整個辦公室裡彌漫着一層安靜的尴尬。
江言過去看了眼,景元的電腦是陳凡他們讓人送過來,屏幕清晰,分辨率極高。導緻于,江言隻是随意看了眼,屏幕上那兩人顯著的器官特征便清晰的映于眼底。他面色不改,半分尴尬都沒有,自然的俯下身去拖進度條,目光平靜的看着畫面。一一閃過的畫面裡,女主都是同一個人,而男主,卻個個不同,唯一相同點是,在青市都有不小的财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