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衣啊,你又跟着隔壁家那小子頑皮。”
楊笛衣從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裡鑽出一個腦袋,略有些臉紅,回道,“沒有的事,娘。”
“還頂嘴。”
不遠處一個身着柳青的婦人端着一碗藥走到床邊坐下,一雙桃花眼定定的瞧着楊笛衣,眼神中滿是心疼,
“你幾時做過如此出格的事情,頑皮不說,還淋了雨,我看你非要生個病才曉得安生。”
言罷,婦人仿佛不解氣般,又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楊笛衣額頭。
“啊,好痛。”
其實那手指隻是碰了碰她的額頭,力度幾乎算的上沒有,但楊笛衣還是配合的往後仰了一些,委屈巴巴道。
“還裝,”婦人拿起手中的湯匙,遞了一勺往前,“喝藥。”
“這藥太苦了,喝了娘就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楊笛衣笑着喝下了勺子裡的藥,液體苦澀堪比黃連,還帶着些許酸,楊笛衣皺了皺眉,硬是咽了下去。
“我何時真的生過你的氣,”婦人瞥了她一眼,雖也心疼,到底擔心她真的生病,又遞了一勺過去。
“娘總是為着我的一些事,偷偷氣哭,真當我不曉得呀。”楊笛衣歪了歪腦袋,露出幾分小狐狸般的狡黠。
“又是你爹告訴你的?”婦人一臉淡然,并不意外。
“是呀。”楊笛衣毫不猶豫就出賣了她那在外光輝偉岸,在家卻被總被母親教訓的父親。
“爹還說了,他早年每每遇上娘哭,總是有些手足無措,但近些年,已是處理的得心應手,還說讓我和他多學一學哄人之法。”
“是嗎?”
“是呀是呀。”楊笛衣連連點頭。
“他的事,等他回來再說,現下,你先喝藥。”婦人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楊笛衣的小心思,又喂了一勺過去。
楊笛衣腦袋瞬間垂了下去,任命的喝下面前的藥。
喝了藥,果然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的,楊笛衣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戌時,醒來時外面天色已然徹底暗了下去。
“爹回來了嗎?”
楊笛衣醒來頗感神清氣爽,手撐着腦袋,看鏡兒一盤一盤的将菜端到床上的小桌子上,開口問道。
“老爺酉時剛過,便回來了,”鏡兒端上一碗青蔬肉末粥,眨了眨眼,湊近楊笛衣小聲道,“聽說今晚書房那邊已經收拾出來了。”
楊笛衣不禁笑道,“爹一向在娘面前沒什麼辦法。”
“餓了吧小姐,這是夫人特意囑托的,讓您醒來時多少吃些,還讓鏡兒看着您。”
鏡兒說完便托着下巴,坐在了地上,巴巴地看着楊笛衣。
“好好好,吃,”楊笛衣拿起湯匙小口喝着,不忘拍了拍床邊,“你也别坐地上,趴床上吧。”
“沒事,地上坐着舒服。”
“對了,”楊笛衣狀似無意地問道,“隔壁有什麼動靜嗎?”
“沒聽到什麼消息傳過來,”鏡兒托着下巴思考,“不過既然小姐沒什麼事,那應該隔壁也沒事吧。”
“那可不一定,”楊笛衣兀自笑了笑,“周老爺和周夫人可不是容易糊弄的。”
“啊您說的是這個啊,我以為您問周少爺生病沒呢,”鏡兒一拍大腿,開始繪聲繪色地說道,
“那确實有事,據某位可靠消息,周少爺一回去,就被周夫人發現,并提起來揍了一頓,等周老爺回去又挨了一頓,現下正趴在床上哀叫不止呢。”
“還能哀叫,那看來沒生病。”楊笛衣邊聽邊喝了小半碗粥,感覺通身都暖和了起來。
“呀,我忘了。”鏡兒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吓了楊笛衣一跳。
“隔壁說等您醒過來,讓我遞個消息過去,我給忘了這茬了。”
鏡兒邊說邊從一旁的桌子上寫了張紙條,塞進一個小鈴铛裡,往門外跑去。
“慢點。”楊笛衣側出半個身子提醒道。
想也知道去幹什麼去了,自從周懸上次炸了兩家的牆壁,氣得父親不僅拿更堅實的材料重造,還加緊了那附近的巡邏。
結果周懸暗中養了隻不大的小黃狗,總是在兩家院子之間竄來竄去的,誰也沒有注意那狗脖子上的鈴铛總是變來變去的。
過了半刻,鏡兒神色複雜的回來了。
“怎麼說?”楊笛衣靠在床邊,注意到鏡兒進來便放下了手中的書。
“您自己看吧。”鏡兒頗有些哭笑不得。
楊笛衣正疑惑,卻瞧見鏡兒掏出一個手掌大的鈴铛,然後從裡面費勁地掏出了一大團紙,然後展平遞向楊笛衣。
“........”
楊笛衣猶豫着接了過來,居然有好幾張。
第一張開頭便是幾個巨大的“阿衣姐姐你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生怕她瞧不見似的。
楊笛衣瞬間被逗笑,感歎道:“看來周夫人還是手下留情了,他居然有力氣寫這麼多。”
信裡不外乎先問她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有沒有生病,然後開始大吐苦水,說自己身上挨得多麼多麼疼,周老爺和周夫人下手如何如何重。
幾張紙洋洋灑灑看下來,倒能看出周懸應該是沒什麼大事,就是要在家躺上幾日了。
看完沒多久,楊笛衣也有些困了,将紙交給鏡兒收好,便半靠在床頭合上眼睛休息。
意識模糊間,似乎聽到鏡兒喚她,說這樣睡不好,讓她換個姿勢好好睡。
慢慢地,這聲音似乎離她越來越遠,又似乎近在咫尺,楊笛衣像睜開眼睛,眼皮卻像墜了千斤重的東西,怎麼也擡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