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兩個看守之人還在沉睡,楊笛衣和小易腳步輕柔地邁過他們身旁,兩個人眼皮動都沒動一下。
周圍依舊安靜,害怕有人路過,楊笛衣忙拉着小易離開,直接錯過了不遠處大樹下畏畏縮縮的三個身影。
“啊,他們走了。”楊三白咽下嘴裡的饅頭,吐出胸中好一大口氣,“夫人沒事,太好了。”
饅頭和方景和望着楊笛衣遠去的背影跟着點點頭,饅頭聽到夫人兩個字眉心一皺,不滿道:“你怎麼還喊她夫人。”
楊三白翻了個白眼,也不客氣,“我就喊,喊了好幾年了。”
要不是看在這個少年士兵和夫人認識,她差點就把藥包撒他臉上了,能讓他好幾天下不了床。
“那你把饅頭還我。”饅頭伸出手,“早知道不給你吃了。”
“我吃完了。”楊三白拍了拍手,一臉你能拿我怎麼辦的樣子。
“你怎麼吃這麼快,”饅頭震驚地看着她,這看着不大一個小姑娘,吃東西比他們軍中的将士都快。
“你管我,”楊三白站起身,沒成想蹲的太久,小腿抽筋,一個踉跄就往一旁倒去。
方景和一把扶住她手腕,楊三白疼得嗷嗷叫,“慢點慢點,疼疼疼。”
“你這也太柔弱了。”饅頭嫌棄地撇撇嘴,伸了個懶腰,“我就不送你們了,我還有事,你們溜達着回去吧。”
說完,饅頭輕巧地跳到樹上,又往一旁的屋檐跳去,幾個呼吸之間就沒了身影。
“跑的真快。”楊三白小聲嘟囔道,扶着方景和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我們也走吧,我都困了。”
饅頭原本也想走路,但無奈走路太慢,他又怕周懸等急,左右是深夜,街上也沒什麼人,饅頭直接從屋檐上翻進周懸的府邸。
饅頭白日裡來過,這會兒倒是熟練,直奔周懸書房,果然,屋内還掌着燈。
“江上哥。”
聽到來人的聲音,周懸從書中擡起眼,聲音平淡,“怎麼樣?”
“一切順利。”
饅頭剛剛跑過,此時莫名感覺口渴,拎起一旁的茶壺就往嘴裡灌,“不過笛衣姐是真膽大,帶着個小孩子就敢去闖,也虧得那兩個看守的是個稻草包......”
饅頭還在滔滔不絕,周懸卻是不知道想起什麼,眼神忽地柔軟下來,手指不自覺摩擦着書頁,
“她一向這樣。”
饅頭狠狠灌了半壺,一抹臉上的水漬,“你說什麼?”
“沒事。”周懸眼神恢複平靜,“今夜辛苦你了。”
“多大點事兒,”饅頭無所謂地擺擺手,“在這京城待得我無聊地緊,正好就當放松了。”
“不過,”饅頭眼珠滴溜溜轉,上半身往周懸那邊靠,滿臉好奇,“今晚你也沒事,你怎麼不去?”
去幹什麼,去看她如何為了另一個男人盡心盡力嗎?
熟悉的胸悶感襲來,教周懸心頭湧上一股子煩躁。
饅頭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悻悻然收回身子,剛想說自己困了要去睡覺,就聽到周懸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傳來,
“看來你确實無事可做,不如我再給你派些任務?”
“天黑了,夜深了,江上哥,告辭。”
饅頭略一拱手,腳下生風似的跑了。
周懸低下頭,看着手裡的書,怎麼剛剛也沒感覺這本書無趣的緊。
手腕一翻,書被利落地扔到桌子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
翌日,豔陽高照,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經過一夜的折騰,此時楊三白和方景和都有些神色恹恹。
小易倒是看不出什麼疲憊,隻是坐在櫃台後面的地上,一臉聚精會神。
他身旁的地上放了各種各樣的人參品種,在和昨晚那截人參須做對比,看能不能分辨出是哪個品種的。
楊笛衣這會兒莫名有些心浮氣躁,手中的書再也看不下去,餘光瞄到楊三白他們手裡的動作不停。
楊笛衣走上前,頓時明白過來,“你們這是,做藥材包?”
“是啊夫人,回春了,平日裡熱起來了,做一些驅蚊防蟲的,放到倉庫裡。”
說話間,楊三白已經熟練地包好一個,兩手拽着帶子用力一拉,一個鼓鼓囊囊的藥包便成了型。
方景和将需要的藥材配好,遞給楊三白,見楊笛衣站着沒動,便笑着開口,“夫人要不要一起做。”
看着方景和笑吟吟的樣子,楊笛衣腦海中突然浮現起昨日巷子裡的少年。
自重逢起,自己似乎是沒怎麼關心他,這股别扭來的無緣無故,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明明他們之間,從前不是這樣的。
那樣近的距離,她不止看到了周懸委屈的眉眼,還有他眼下淡淡的烏青。
是了,他在軍中厮殺到如今的地位,怎麼可能夜夜好眠。
想起自己對他的态度,楊笛衣心下添了幾分内疚。
桌子上藥材衆多,楊笛衣認出其中幾樣,也有鎮靜安眠的作用。
楊笛衣拾起一瓣陳皮,“做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