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星很早就認識到了愛情的存在。
互相喊老婆的過家家銷聲匿迹,寫滿纏綿故事的雜志出現在女孩子的抽屜裡,男女生坐在一起的時候周圍人會開始起哄,我喜歡你這四個字開始成了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白色情人節和七夕節變成了比聖誕更加隆重的節日,教學樓的間隙裡開始出現玫瑰,台階上不定時刷新“某某某,生日快樂!”的粉筆字。
她身邊的人陸陸續續開始說有事不能一起走,有了不能說的秘密。
向晚星期待了很久很久,看遍言情小說也是為愛情到來的這一天做準備。
她覺得隻要做足了準備,看遍了所有的套路,一定就能避免be結局,像是打遊戲一樣,做足攻略,就能打出最完美的he。
她會很仔細地挑選心儀的對象,避開狗血情節,主動解釋誤會,向對方傳遞自己的心意,連怎麼平衡戀愛和學習都想好了,務必保證初生的萌芽能安穩地活到十八歲,走到老師和家長都認可的那一天。
但她的愛情遲遲不來。
沒有人向她告白。
或許正是因為這等待太過漫長而枯寂,所以在六月十七号的那個晴天裡,她錯誤地對紫藤花下的洛望飛動了心。
現在,她的最後一個單身朋友葉雪也談戀愛了。
她的宿敵洛望飛也遇見了完美的理想型。
而向晚星隻嘗到了暗戀無望的酸澀不安。
她要等多久才能忘記錯誤的洛望飛,等來正确的人呢?
天空沉默,樹木寂靜,沒人能回答。
她自己也不知道。
街邊的小店人聲鼎沸,面前的馬路車流不息,向晚星穿着藍白色的校服,覺得一切跟自己都沒有關系。
站在十字路口,向晚星看着紅綠燈變換,遲遲沒有往家的方向走。
她的家裡也是一片漆黑,母親向蘭去外地談生意了,估計年底才會回來。
至于洛望飛,她既想遇見,又不想遇見,她并不想親眼見證洛望飛是如何戀愛的,這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終于在紅燈第五次變綠的時候,向晚星轉身,朝着步行街走去。
剛邁出腳步就被人拽住了衣領往回拉。
她的心髒驟然緊張起來,帶着某種隐秘的期待。
“你還要去哪兒玩啊?向晚星,你看看幾點了,回家。”
砰的一聲,向晚星心裡那點期待變成了盛大的歡喜,如同煙花綻開。
向晚星緩慢回頭,瞧見同樣是一身藍白色校服的洛望飛站在身後,臉色算不上好看,眉眼間有些不耐,在街邊的燈光照耀下,依然俊朗地令人心神晃蕩。
至少向晚星的心因為他而砰砰直跳。
“你在我後面跟了多長時間啊?”向晚星望着他,拼了命壓着語氣裡的歡喜,明亮的光線在她眼睛裡映出一片燦爛的星河。
向晚星異常的興奮引起了洛望飛的警覺,她的話落入洛望飛的耳中也變成了一種驕縱的質問。
什麼叫跟在她後面?
說得他好像一個變态一樣。
拜托,他是犧牲了自己的娛樂勉為其難地看看她又在作什麼妖好嗎?
他要是敢一個人回家裡不管向晚星死活,他的母親葉芝女士保準會當場砸了他的遊戲機,而且以後每一天都會舊事重提,跟唐僧念經一樣。
在學校聽老師念叨,回家聽爸媽念叨,他還活不活了?
洛望飛臉色極為冷淡,火氣沖天地頂了回去,“你少自戀,我媽回家發現你人不在逼我出來找你的,不然你以為我稀罕來找你啊?我閑得慌是嗎?”
向晚星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眼睛裡的星星也黯淡了,扯着嘴角有氣無力“哦”了一聲,很是不情願地扭着身子想從洛望飛手裡掙脫,“那你和阿姨說一聲我不回去了,我在外面吃飯。”
洛望飛把她衣領攥得緊緊的,稍稍一用力,就把往外走的向晚星拉了回來,“你自己去和她說,在外面浪還想讓我替你挨罵,門都沒有。”
向晚星陡然生出一股委屈來。
到底是誰在外面沾花惹草興風作浪啊!
明明一切問題的源頭都是洛望飛!
“我不回去。”向晚星使勁想掙脫,洛望飛手指一勾順便拉住了她的書包帶子,輕輕松松把她半拉着往前走。
粗魯,野蠻,混蛋!
向晚星在心裡罵着,口上也沒停,“你放開!你憑什麼管我!洛望飛!你無恥!”
“哦,你無理取鬧,興風作浪,信口雌黃,胡說八道。”洛望飛張口就怼了回去,也懶得管這些詞用得對不對,反正向晚星污蔑謾罵他的時候從來不講道理,他為什麼要講道理呢?
向晚星的話語攻擊不到洛望飛,但向晚星卻有些不是滋味。
即使明知他是在和自己打嘴炮,向晚星還是不可避免地失落。
自從喜歡上洛望飛之後,她好像就失去了身上裹着的盔甲,隻剩下柔軟的肚皮。
哪怕是一丁點的負面話語,都能毫不費力地刺傷她。
這份單向的喜歡實在太糟糕了,讓她丢盔棄甲,不戰而降。
言情小說或許也不完全可信,這麼悲傷難過的單戀,為什麼那些女主角可以堅持十年八年。
她覺得這麼幾天都難以支撐。
“你混蛋。”向晚星的聲音都帶着哭腔,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洛望飛下意識往後看,并沒有看見什麼熟人。
那她又是在哭給誰看?
總不能是他吧。
向晚星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轉過身去,朝着家的方向走。
沒走出幾步,她聽見洛望飛叫自己。
“向晚星,你等等。”
她不聽,也沒有停下腳步。
非常不想搭理洛望飛,連吵架也不想。
他隻會讓自己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