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膳後,阿玉漱了口,準備卸下珠钗與妝容,去淨房沐浴。
畢竟入東宮是為了要侍奉太子,雖不知今夜用不用前去侍寝,阿玉都得準備着,随時等待崔總管那邊的傳喚。
越是到了夜間,阿玉就越緊張。
她與太子隻有一面之緣,她對他懷有很大的敬意,不知該如何同他做那春宮圖上的事。
漏刻靜悄悄地流淌,然而直到亥時已過,松風閣也未有旁人過來。
平日這個時辰是尚宮局宮女統一就寝的時辰,阿玉等得有些困了,便穿着寝衣坐到床榻上去。
她靠坐在床頭,昏昏欲睡,應绮替她将薄被蓋在她腿上。
東宮本就安靜,此時夜深,寝居内隻餘燭火燃燒間偶爾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不知太子還會不會傳召,阿玉不敢輕易入睡,應绮也是如此。
“應绮,你也坐下罷。”阿玉實在不忍她站一夜。
“是。”應绮取來一張方凳,在寝居門口坐下,接着又道:“娘娘,您先眯會兒吧,我與應荷她們輪流值夜,若那邊有傳召,便叫您起來。”
“辛苦你們了。”
“都是奴婢們應當做的。”
入東宮的第一天,太子一整夜都未宣召。
緊接着,第二夜,也無人來宣召。
就這樣安然無恙地過了五日,阿玉都未見到太子。
雖然眼見着入宮即無寵,阿玉卻悄悄松了口氣。
***
又是一個夜晚,此刻已然接近子時,裴臻仍披着寝衣在書房内處理公務。
近日來,承安帝與趙延小動作不斷,雖大多不成氣候,但對裴臻而言,實在是煩不勝煩。
尤其是今日,禦史又參了衛國公沈家一道,企圖一再減少沈家在西北那邊的軍用。
外戚與兵權向來敏感,沈家還是他的親外家,裴臻也不太好明着相護。
見太子的心情顯然算不上美妙,伺候筆墨的侍從們皆戰戰兢兢地侍奉在一側。
“行了,都退下吧。”裴臻終于放下公文。
侍從們如蒙大赦,低頭退了下去。
“表兄與平西侯一家,何日回曲城。?”人走光了,裴臻開口,向一直隐在暗處一動不動的衛風發問。
“回殿下,世子與平西侯應當會在這個月内回來,興許能趕上秋宴。”衛風道。
“今日父皇又去了宜嫔那?”他繼續問。
“回殿下,是。”衛風一闆一眼地答,額頭卻冒出了些冷汗,緊接着道:“宜嫔同那名侍衛的事,可要捅出去?”
“不必,替她遮掩着。”
“……是。”
“孤的奉儀這幾日都在做什麼?”裴臻沉默片刻,剛準備吩咐就寝,忽而卻想到被他主動要進東宮又刻意冷落至今的阿玉。
衛風答道:“回殿下,奉儀娘娘這幾日都在自己的小院,偶爾澆澆花,做做繡活,很是安分,也很怡然自得。”
“怡然自得?”裴臻發自内心地笑了,鳳眸中染上一抹興味,像是終于尋到了有趣的東西。
他接着道:“你派人去尋崔令,叫他吩咐松風閣那邊準備來孤這侍奉。”
“是,殿下。”
***
除了剛入東宮的前兩日,阿玉這幾天都是接近子時便就寝。
雖然還是比從前在尚宮局當差時睡得晚些,但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阿玉的神經也不再繃緊。
她想,過幾天,或許便能睡得更早些了。
白日裡,如衛風向裴臻禀報的那樣,她就在院子裡澆澆花,或者回到房中做做繡活,偶爾再翻看些屋内原本就有的書籍。
松風閣的藏書不多,阿玉決定再過幾日,便讓應绮去問問,有沒有遊記、話本子之類的,好打發打發時間。
她這幾天在東宮的生活,确實當的上衛風的一句“怡然自得”。
這晚,阿玉沐浴完換好寝衣,剛準備上床安睡,便見應绮匆匆趕來,一臉喜色地對她道:“娘娘,崔總管來了,太子喚您前去侍寝了!”
看得出來,應绮很是激動,一向無甚表情的面孔上滿是真心為她高興的神情。
阿玉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殿下喚我前去侍寝?”阿玉遲疑地再次向她确認。
“對,娘娘也高興壞了吧,奴婢這便侍奉娘娘準備。”應绮将阿玉扶下榻,一邊吩咐應荷呈上崔總管送來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