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城遠郊的行宮内設有百獸園,裡面也有虎豹之類的猛獸,隻是魏國确實不産白虎,承安帝也沒有見過白虎。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座獸籠之上,裴臻側頭輕聲問阿玉:“怕不怕?”
“妾身并未見過老虎,是以不知道害怕。”阿玉亦輕聲回道。
裴臻笑了,握住她垂于身側的柔荑,湊近她的耳邊接着道:“可是孤有些害怕,怎麼辦?”
“殿下說笑了。”他唇間的氣息擦過耳畔,阿玉頰邊微紅。
慕容慎與其餘使臣退至一邊,為獸籠讓出位置,好讓承安帝得到最好的視野。
嘩啦一聲,黑布被馴獸師揭開,露出白虎真容。
這隻白虎确實擁有一身雪白的皮毛,上面夾雜着與普通老虎一緻的黑色環紋,一雙冰藍獸目迥然有神,此刻正安分地趴在籠中,供衆人觀賞。
它的頸間纏繞着束縛的項圈,連着四道粗而長的鎖鍊扣在獸籠四角。
馴獸師上前,毫不畏懼地将手伸入籠中,摸了摸白虎的頭頂。
白虎絲毫不惱,乖順地垂下頭顱讓他撫摸,席間賓客不禁由屏息變為連連稱奇。
“陛下,小王為陛下準備了獸舞,陛下可要白虎出籠,為陛下獻舞?”慕容慎在一旁笑吟吟地問承安帝。
承安帝蹙眉,心道:這小兒是在問朕可敢讓白虎出籠嗎?
思慮片刻,他點點頭:“朕準允了。”
“陛下,虎乃兇獸,陛下萬金之軀……”衛國公沈庭急忙起身勸阻道。
“衛國公,莫要再說,這是朕的意思。”承安帝打斷道,心意更加堅定,接着揚聲吩咐:“禁軍何在?來朕身前。”
“是。”身披鐵甲、手執腰刀的數十名禁軍浩浩蕩蕩地來到承安帝身前,隻留觀賞白虎的空隙。
底下賓客就沒有這般周全的保護了,隻有自家不得攜帶武器的護衛,站在一旁捏緊手心。
阿玉的手仍被裴臻握着,她有些擔心道:“殿下?”
“阿玉莫怕,孤在這。”他面不改色,緊接着喚了一聲身後的衛風。
“殿下,臣在。”衛風會意地上前。
阿玉心中仍然緊張着,但她不能對席間旁人洩露怯意,不能給裴臻丢人。
“齊國太子也在,若是猛虎傷人,他也跑不了。”裴臻安撫道。
“是,殿下。”阿玉點頭,試圖用他的話說服自己。
在席間竊竊私語之中,獸籠的門吱呀一聲打開,馴獸師解開一根鎖鍊握在手中,籠後的三人也上前,将另外三處鎖鍊也一齊解開。
白虎昂首緩緩自籠中走出,腳步輕緩,即使脖勁被四根鎖鍊束縛着,也依舊難掩高貴的姿态。
從籠中走至空曠的主道中央,白虎停下腳步,四人各執鎖鍊一端,不遠不近地跟着。
慕容慎微笑着上前,再次開口:“陛下,這曲《虎嘯》送給陛下。”
他離白虎的位置也不遠,承安帝再次為自己的決定表示認同:諒齊國小兒也不敢在此生事。
接着,先前為首的馴獸師将胸前挂着的口弦放入口中,單手吹奏起來。
口弦清越悠揚,白虎聞歌起舞。
阿玉一面害怕,一面又實在好奇,終是忍不住被虎舞吸引。
白虎的皮毛幹淨,在天光照耀下似絲綢一般順滑,它的舞步翩翩,完美契合着口弦的旋律。
目光随白虎的腳步而動,阿玉再次瞧見了慕容慎。
隻是這回,她的目光蓦地與一直默默無聞護在他身側的一名護衛對上。
一雙秋水剪瞳,就這樣望進她的眼中。
非禮勿視。阿玉剛移開眼神,異變便發生了。
白虎突然不受控制地暴起,鎖鍊自四名馴獸師的手中掙脫。
虎嘯聲起,足下大地震動連連,最糟糕的是,它發狂對着的方向是阿玉這邊。
白虎撲過來的瞬間,阿玉幾乎忘記了呼吸,渾身僵硬地望着它正對着自己的,流着涎水的獠牙。
裴臻幾乎下意識地拉過她,将她緊緊護在懷中,作為護衛随侍的衛風也果斷上前,拔出短刀欲插向白虎頸上緻命處。
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
“噓——”一聲急促的哨音響起,白虎忽然又收回利爪,乖乖退回去,作出一副跪坐的姿勢。
而後馴獸師牽起鎖鍊,将白虎收回籠中。
“慕容君,這是何意?”
裴臻仍将阿玉護在懷中,一下一下地安撫她仍克制不住顫抖的肩膀,未等承安帝開口便先發難,聲音冷到了極緻。
慕容慎莞爾:“太子殿下,此乃‘虎嘯’的高潮部分,讓殿下見笑了。倒是殿下,我記得侍衛入宮本不應攜帶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