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完全沒有做好懷上子嗣的準備,此前東宮尚未定下太子妃,尚不用想那麼多,現在太子妃即将過門,她不得不為将來做打算。
如何在宮中壽終正寝仍是阿玉餘生最大的奮鬥目标。她想,應當沒有哪個妻子會真心喜歡丈夫的妾室,便是對丈夫無感,也會為自己的地位考慮。
尚宮局的女官也會因升遷而起争鬥,利益相沖,妻與妾天生就不可能和睦。
阿玉不想做争鬥下的炮灰,有子嗣的寵妃與無子嗣的寵妃是不一樣的,懷璧其罪她不止一次在書上看過。
越想,越覺得前路渺茫。她覺得,倒不如今日被診斷出個無法生育才好。
“殿下,您的身體甚是康健。”把完脈,章院正如實道,打斷了阿玉的思緒。
輪到她了,阿玉将手遞去,絲帕覆上手腕,很快章院正也對她下達診斷結果:“娘娘的脈象也沒有問題。”
“那為何?”裴臻疑惑,其實他也不是事事都了如指掌。
“殿下有所不知,子嗣也講究緣分,正常來講,雙方身體康健,三年内有消息都是比較正常的。殿下您不用擔心,往後東宮充盈起來,子嗣更加不愁。”
裴臻點點頭,面上仍然凝重。
“微臣可要替承徽娘娘開些安胎藥?”章院正看不透他的心思,戰戰兢兢道,生怕惹他不快。
“是藥三分毒,還是順其自然吧。”裴臻拒絕了他的提議。
“是,不過殿下在同房的時候,可以注意,事後不用急着用水,當然了,姿勢上也有說法……”知道裴臻這是初次納妃嫔,章院正補充道。
章院正說起本職行當,不免滔滔不絕。阿玉面皮薄,未想到侍寝還有這麼多門道,暫時也做不到裴臻那樣的喜怒不形于色,羞窘地低下頭,目光不知該放到哪裡。
裴臻則仔細聆聽,适時提出疑問,這讓阿玉更加擡不起頭。
終于,二人結束了在這方面的談論,阿玉悄悄歎氣,原來侍寝還有那麼多門道。
送走章院正,阿玉也向裴臻告退,這次他并未挽留。
衛啟接替衛風的位置,擔任暗衛的新任統領,阿玉走後向裴臻彙報近來事務。
他的年紀較衛風長些,此前一直在岐嶺負責審問罪犯。
“這幾日忙着表兄的喪儀,孤沒空過問,那名齊太子護衛的下落如何?”裴臻問。
“回殿下,那人似在曲城内消失般,屬下等無能,未能尋到他的下落。”衛啟汗顔道。
雖然年紀比衛風長,但衛風一直是暗衛中最出衆的,無論身手還是同裴臻的默契。
自衛國公世子出事後,裴臻就将他撤了職,調去岐嶺成為最底層的守衛。衛啟在心中歎氣,世子甯願自己身死也不願叫衛風替死,衛風辦事不力,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出現到殿下面前了。
“繼續查,衛林去了河東,你讓衛風也别閑着,隻要别出現在孤面前就行。”裴臻并未露出不滿,這事确實蹊跷,但他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隻要那件事不出差錯便行。
他接着問道:“宋仁那邊,最快多久?”
“回殿下,半年。”衛啟正色道。
“好,你們也盯着,切勿留下痕迹。黃泉路上形單影隻也不好,父皇須得有個伴,孤看夏覃便不錯。”裴臻冷聲道,鳳眸中滿是寒霜。
他真的想送承安帝上路很久了。
衛國公府不可能做反賊,隻能由他來當這個大逆不道之人。
***
禮部與東宮快馬加鞭地趕工,兩個月來一刻也不敢停歇,隻為讓這場時間緊迫的大婚不至于丢了皇家臉面。
很快時間來到大婚的前一日,東宮各處都張燈結彩,即便到了夜晚,紅彤彤的燈籠與喜字也格外顯眼,将東宮原本清雅的裝飾襯得喜氣洋洋。
阿玉站在栖鸾殿的院中,望着庭前的桂花樹微微怔神,兩個月前沈诏身故,裴臻抱着她在這棵樹下泣不成聲。
太子大婚是東宮上下同喜的盛事,這棵樹上也被挂好紅燈籠。
與先前她從角門走進東宮不同,殿下迎娶正妃,是要過三媒六禮,走正門、拜天地、飲合卺酒的,他們是正兒八經的結發夫妻。
這兩個月雖然忙碌,她也一直在學管家知識,但裴臻對她的恩寵仍舊不斷。
不僅賞賜如流水,每晚也同他此前承諾的那般,即使她有月事在身也堅持同榻而眠。
不論真心幾多,裴臻對她的寵愛都是實實在在的。望着滿園喜慶,她還是忍不住心中怅然,實在沒辦法置身事外。
今夜過後,殿下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了。阿玉黯然地想,原來她也是貪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