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裴臻也意識到阿玉試衣的時間有些過久了,吩咐店内其中一名侍奉在旁的夥計道:“這位娘子,煩請你上去催一下。”
卻見秦娘子自木制樓梯跌跌撞撞地下來,滿臉驚慌失措:“郎,郎君,娘子她不見了!”
笑意斂卻,裴臻緊盯着瑟瑟發抖的秦娘子,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麼?”
他沒有直接發怒,接待過無數貴胄家眷的秦娘子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她顫着嗓子重複道:“郎君,娘子不見了。”
而後她的恐慌就得到了解釋,守候在外的東宮侍從察覺内裡有異,與其餘潛伏在周圍的護衛一并将芙蓉堂包圍得水洩不通。
雖是微服出行,進入芙蓉堂後裴臻就讓秦娘子作清場處理,此刻從内到外皆是東宮護衛,芙蓉堂俨然成了東宮的審訊現場。
“殿下。”陸回入内後單膝點地,等候裴臻的吩咐。
殿下?聞言秦娘子在心中大喊不好,大魏這個年紀能被稱之為殿下,且身體頭腦都健全的人還能有誰?
思及此,秦娘子腿腳皆軟、跪伏在地,隻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走到了終點。
裴臻邁步至秦娘子身前,居高臨下道:“秦娘子,你将我的愛妃帶上樓閣,現在卻說她人不見了,這是何意?”
“殿,殿殿下,草民也不知啊,娘娘挑選好衣裙便進了裡屋換衣,裡屋隻有一扇窗,底下就是葳蕤河,難不成……”
“住口。”想到阿玉跳河的可能性,裴臻面上覆滿寒霜,他吩咐陸回:“将芙蓉堂查封,讓衛啟,不,衛風即刻回來,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孤的承徽。”
“是。”陸回辦事很利索。
“葳蕤河中也派人排查。”他補充道,心口生疼。
“至于你。”交代完陸回,裴臻再度審視起秦娘子,眸光中風雲變幻:“先帶孤上二樓看看。”
“是,是是。”未得到直接賜死的宣告,秦娘子如蒙大赦,撐着跪麻的雙腿踉跄起身,為裴臻在前方引路。
其餘夥計都被困在堂中看守起來,人人提心吊膽,裴臻點了兩名護衛同他一道上樓。
足靴踩在木制樓梯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聽在樓下夥計耳中就像刑場劊子手在磨刀。
正巧裴臻剛看完一場行刑不久,上樓時他在秦娘子身後突然開口:“秦掌櫃可知今日是什麼日子?”
“草民不知。”秦娘子的腰蓦地挺直,不明所以。
“朝中正三品的戶部尚書滿門抄斬的日子。”裴臻冷冷道。
秦娘子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大氣不敢出。
“走啊,若叫孤知道,芙蓉堂與小人勾結藏匿孤的愛妃,爾等下場便形同戶部尚書,就是不知秦娘子家中的九族可還都健在?”裴臻催促道,撂下這句讓所有人都如墜十九層地獄的話。
到了二樓,裴臻來到阿玉失蹤前待過的内間,見裡面隻有一襲未見過的襦裙躺在地上,窗戶大開,雙手不由攥緊。
他吩咐兩名侍從查看内間,自己則繼續審問秦娘子:“方才樓上是何情形,仔細說與孤聽。”
“回殿下,草民最開始帶娘娘挑選成衣,娘娘雖然看起來興緻不高,但還是選中了這條。”秦娘子指着地上的裙子,接着道:“然後娘娘便進了内間換衣,草民一直等候在外,中間也沒有聽到異動,後來見時間長了不對勁,才上前敲門。”
“之後就發現娘子不在裡面,窗戶也打開着,草民就下來找殿下了。裡面的東西草民沒有亂動過,一切都是原樣。”
秦娘子觑着裴臻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還原起當時的場景。
裴臻若有所思,他瞧着眼前中年女子飽受驚吓的模樣,心道她應當沒有說謊。
心中緊接着閃過懊惱,暗衛盡數去排查那名神秘護衛的事,此次出宮他沒有攜帶暗衛,隻帶了東宮明面上的護衛。
東宮護衛都經過重重選拔,能力不差,但到底不似暗衛能夠潛伏在各處,未曾想這便出了岔子。
“殿下,屬下發現窗沿上有一處很淺的足印,足迹寬大不似女子,應是有賊人擄走了娘娘。”其中一名侍衛查看完彙報道。
“賊人……”裴臻念着,來到侍衛所說的地方,撫摸窗沿上的痕迹,在腦海中搜尋有可能的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