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祖母不生氣,此女顯然對姑母有利用之心。”裴臻見雲安面上沒有絲毫不快,好奇道。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她對本宮并未有不軌之心,且已經奉上大禮,如此也算禮尚往來,本宮有什麼可生氣的?”雲安從容道,笑容不變。
聞言,裴臻不禁沉默。
雲安則繼續道:“子淵,連卿的姥姥頗通岐黃之術,助了本宮不少。既然她們可能是側妃的親眷,想來也是自己人。算姑祖母求你,你就莫為難她們,通融一番?倘若真有什麼,人就在姑祖母這,姑祖母給你看好了。”
裴臻沒有立即回答,凝視了雲安片刻,才在她懇求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姑祖母既然開口,子淵便應下了。”
說完,他倒掉桌案上早已冷掉的茶水,重新斟上溫熱的,含笑道:“說到孤的側妃,孤還有一樁事煩請姑祖母相助。”
才得到裴臻的通融,雲安自然不會拒絕,隻道:“子淵請說,若有什麼幫的上的,本宮自然義不容辭。”
她的語氣堅定似替摯友赴湯蹈火的江湖義士,裴臻不由輕笑:“側妃身世尚不明,但想來也與高門無關,興許是江湖中人遺失在外的孩子。”
他定定地望向雲安,鄭重道:“姑祖母膝下無子女,不知将來可願多個體貼的女兒?”
迎着裴臻認真的目光,雲安眨眨眼,一時沒反應過來:“女兒好,哎?子淵,你是要姑祖母做你的嶽母?這輩分可真是……”
“可本宮沒有驸馬,本宮若真有女兒,原本也得和本宮一個姓……”雲安又補充道。
倒是沒想過這點,裴臻眸光暗沉:“難為姑祖母了,她可不能姓裴。”
“哈,哈哈。”雲安幹笑兩聲,擺擺手:“罷了,姑祖母答應你,姓就按原來的罷,下回也讓姑祖母好好見見,未來的女兒是什麼模樣。”
“子淵先謝過姑祖母,往後自會請姑祖母入東宮做客。”裴臻不欲讓阿玉再度出宮。
雲安未拘這些細節,點點頭,忽而又有些惆怅道:“裴家對不起沈家,你也同那丫頭說一聲,若是往後帶着孩子無處可去,本宮也可以贈她一處清淨地。”
裴臻點頭,對“帶着孩子”亦是未置可否,有關立世子的意圖,他并未動搖。
正事說完又閑談了幾句家常,裴臻向雲安告辭。
送客行至門口屋檐下,雲安忽而停下腳步,輕聲問:“本宮與你父皇一樣,都隻寬縱自己,卻約束身邊人隻以我一人為主,子淵不讨厭本宮?”
雲安說的是自己廣納男寵的事。
裴臻也停下腳步,面上無甚波瀾,語氣也很平淡:“姑祖母未與人許下盟約,與父皇不同。”
***
離開公主府,裴臻收到一封來自西南的密信。
回東宮後剛一看到開頭,他的神色便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
“傳李湛過來。”他的語氣依然平靜,熟悉他的侍從卻知,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李湛這幾日被母親勒令相看親事,早已同裴臻告過假,接到傳令時二丈摸不着頭腦,見到裴臻後才後知後覺自己也許捅大簍子了。
“西南的赈災款孤讓你繼續盯着,你可知道,那批錢款到達西南巡撫府邸的當晚,十之有九便不翼而飛?”裴臻将信丢至李湛面前。
李湛瞬間瞪圓雙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顫抖地撿起地上信紙,李湛一目十行地看過去,癱軟在地:“殿下,這,這是誰幹的!”
世家堆金砌玉養起來的公子哥從未經曆過這種事,他心下隻有一個念頭,便是母親在,他也完了。
裴臻聞言有些好笑:“你問孤?”
他靜靜地注視着李湛趴伏在地的模樣,嘲諷道:“也是,血隐衛的手筆,西南巡撫在地方一手遮天、畏罪蓄意欺瞞,孤都被瞞過去了,能指望你發現什麼?”
“血隐衛?”李湛眼中流露出更加不敢置信的神情。
“原以為他隻是蠢,現在看來,魏國的江山都要被他砸在手裡了。”裴臻撂下大不敬的言論,周身散發的氣息仿佛能将滴水凝結成霜。
關于“他”是誰,李湛心知肚明,不死心地問道:“真是血隐衛?陛下到底想做什麼?”
裴臻冷笑:“回去告訴李尚書,不用上奏,速速批下西北軍用,孤也要進宮問問父皇,秋宴花用如流水的錢财究竟是從何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