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王都的城門已被破開,慕容慎揚鞭脫離大軍,由一隊精銳護送着駕馬急馳向前。
到了城門口,他勒下胯.間戰馬,仰頭高喝道:“爾等莫要再負隅頑抗!你們陛下已經遞了降書!”
恣肆嚣張的話語越過兵戈相交的聲音傳出,無人不為之震顫。
李準方才在城樓上不慎挨了一刀,他口中溢出一大股鮮血,狠聲道:“豎子胡言!陛下怎會遞降書?”
随之他轉頭望向身後,果不其然,城門破開再加上慕容慎的這番話,本就因頹勢而懈怠的士氣愈發低落,人人臉上都寫着力不從心。
曲城的駐軍不比邊疆戍卒,未見過戰場的殘酷,且有不少堆金積玉下長成的世家子弟,比如李準自己的兒子。
一朝飛來災殃,便都見了真本事。
“你們都信了那賊子的話?”李準怒其不争,厲聲道。
“大人,先前陛下就遲遲不肯出兵,想來也不是毫無可能……”小兵腳步淩亂地後退,倉促避開眼前刀槍,聲音越來越小。
見李準不信,慕容慎直接逃出掏出承安帝送來的降書揚了揚,面上俱是勝利在望的暢快:“禦筆朱批還能有假,方才爾等是不是放了名傳信的出來?别嘴硬了,爾等隻會比朕更了解那亡國之君。”
望着城門下洋洋自得的慕容慎,李準胸間郁氣上湧,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心中滿是枯木死灰。
殿下,臣守不住了,他對遠方的裴臻愧疚道。
***
出了宮門,遊連卿主動攬過阿玉的請求,單騎前去永定巷接文葭。
宿明洲則繼續在前方帶路,一行人策馬奔向遠郊的桂仙湖。
隻是最終的目的地卻并非阿玉先前熟悉的地方,而是在湖畔的另一側。
這座宅子與先前那個很像,不論是占地大小還是風格都别無二緻。
依山傍水,白牆青瓦,最後一縷殘陽落入門前的湖泊中,脈脈溫柔随水波蕩漾。
“你們還挺狡猾。”阿玉牽着馬來到宿明洲身邊,對她的狡兔三窟挑眉道。
“畢竟初來乍到,還需謹慎些。”宿明洲接過她手中的缰繩,替她拴在馬圈的柱子上,接着言笑晏晏地補充道:“上回那間是租的,這間是買的,你可以當作自己家。”
說完這些,她又轉身對其餘衆多女子翩然有禮道:“此處是宿某的私宅,諸位不用拘謹。”
聽到門口動靜,大門被從裡面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孔,是随大長公主早早出宮的鄭姥姥。
鄭俞笑眯眯地望着阿玉:“之前在宮中未來得及與您打招呼,望您莫要見怪。”
聞言,阿玉瞳孔微微睜大,顯然十分訝然:“您真是折煞我了,我是小輩,怎可擔得起這聲‘您’。”
“您自是擔得起。”鄭俞仍是笑着,到底顧及着人多,止住了拉着阿玉詳談的話頭,繼而道:“諸位先請進吧。”
大門被徹底打開,庭院内的景象一覽無餘。
寬敞的院落中還落了幾架秋千,幾名女童正圍着秋千嬉戲。雖然她們全都沉默着,但面上卻挂滿了輕松的笑意。
在場的所有來客都被面前的這幕所感染,夕陽西下,多麼靜谧美好的場面。
梁挽霜率先出聲感慨:”此處真像一個世外桃源。”
突然見到那麼多陌生女子的面孔,女童們也停下了跑動的腳步,坐在秋千上的女童最為大膽,對着門口熙攘的人群,脆生生道:“姐姐你真漂亮!”
聞言,梁挽霜不禁愣在原地,面上緩緩爬上紅暈,與天上的霞光相映。
宋莺則推推她,打趣道:“好啦,漂亮姐姐先挪一挪步子,讓咱們都進去?”
方才是梁挽霜載的宋莺,早年進宮的宮妃年幼時沈皇後與太皇太後都還沒有過世,那時曲城貴女間流行過一段時間蹴鞠,是以她們多少會些騎術。
隻是自那兩位陸續過世後,女子的處境又更嚴苛了些,年紀輕些的宮妃便幾乎都沒有碰過馬匹。
宿明洲與鄭俞帶路,将所有人分别安置入内院。
勞心勞力了一天,面上身上都還存着狼狽,她們都很樂意先行沐浴。
唯有阿玉倒是不急,今日她幾乎腳不沾地,一直在旁觀,是所有人中最輕松的。
她将宿明洲拉到屋舍前的樹下,有好多問題想問她,卻不知從何問起。
“不急,你慢慢說。”宿明洲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耐心地望着她,眸光中猶帶安撫。
阿玉仰頭看向她溫潤疏朗的眉目,憋了半天卻首先吐出一句:“你,你是吃什麼長到這麼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