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喜呆呆看向屏幕上的十幾條短消息,紅色的數字提示觸目驚心,時間線清晰分明,直接傻在原地了。
要是換作旁人,她一定會暗暗先稱贊句猛士!然後咋舌這人莫不是活膩歪了吧…居然敢無視她哥的信息。
沒想到。
死蛇.jpg
這個時候裝死還來得及嗎?
啊啊啊啊
正崩潰間,又是一條【你在長安街?】
她登時一激靈,立馬回【哥我手機靜音了,才看見,我我現在就坐地鐵回去了QAQ】
那邊安靜了。
程不喜卻覺得那是一種暴風雨前的甯靜。
往上翻,消息伴随着清晰的時間脈絡線,更是叫她不忍多看
(20:58)
【回去了嗎?】
…
(21:07)
【?】
【位置?】
(21:33)
【現在幾點了?】
(21:59)
【接電話。】
【地址】
【在哪】
…
最後那裡明顯看得出有怒意。
再一瞥時間:22:04,竟然已經這麼晚了。
小時候貪玩,回家晚,打小天才電話手表,她不接,後果就是她哥全城定位搜捕。
找到後也不說話,就單晾着她,一直到回家。後面等她意識到自己做錯了,紅着眼睛撅着嘴巴小心翼翼挪到他身旁拌乖作軟,求他笑一笑,不要闆着臉她害怕。結果呢?到了晚上還是一個人睡冷被窩,嚴重的還會被關小黑屋,如今大了居然也逃不過。
就像是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叮當敲響,再如何依依不舍外面世界的絢麗多奇,灰姑娘也必須返回漆黑冰冷的家中。
程不喜:“……”
心說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怎麼了?”甯辭問,手裡是一支她剛買的糖葫蘆。
“我,我要回去了....”她臉上血色褪了不少,整個人也有些不太自然。
甯辭頓了頓,說:“我送你。”
程不喜拒絕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
“你家在哪兒?”她問。
“就環口那兒,不值錢的小平房。”他神态、語氣都很平靜。
“好…”
“下次,下次再約你…”她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很誠懇的語氣。
他們來時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北一南,回程也同樣。
怎麼一副很艱難的表情,不就是約出來碰個面麼?甯辭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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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蘆見了底,他倆也到了臨别地。
就在她走進地鐵口的一瞬,“程小滿。”他喊。
程不喜身形頓住,回頭:“嗯?”
“沒事兒。”他咧開嘴角笑,串冰糖葫蘆的木簽子還在他掌心,輕輕一挽,好似劍花。人流湧動處就屬他這一頁最頂,最嚣張意,最不羁,最刺,“就叫叫你,去吧。”
程不喜愣了愣,下一秒,沖他揮了揮手。
他套頭衛衣拉到頂,莫名讓她想到一句詩: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坐上地鐵程不喜才緩過勁,消息回過去後她哥僅僅說了句在地鐵口那裡等我,就再無音訊。
靜下來後又想起甯辭,吃飯時倆人聊天,甯辭說他每天要打好幾份工,很辛苦,說得有鼻子有眼,程不喜也立馬跟話說她也快要進廠實習,前路未蔔。二人在裝窮這方面有着驚人的默契。
可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口中的不值錢的小平房,其實是東區的四合院!而他也壓根不窮,而是知名藥業集團甯家的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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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站台,程不喜一眼就注意到路口泊靠的那輛黑色賓利。
挂滿霓虹燈的夜色裡通體泛出冷冽銀黑的弧光。
大約是不常見,又或者車牌号太引人矚目,有幾員年輕男女被吸引着多看了幾眼。甚至還有穿着暴露的女性膽大去敲窗,不出意料統統被拒絕,踩着高跟鞋邦邦邦憤怒離場。
她火速整理頭發和衣衫,确保整齊得體。收束舉止,往車邊挪,不料剛走兩步,車就主動往她那兒開了。
手機解除了靜音,此刻傳來消息提示音。
她看過去,隻有一句【站那兒别動】
聞此令猶如被點穴,程不喜立馬乖乖照做,停在原地等待。
正局促得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車已經到達眼前,車窗下落,不消片刻露出後座的人臉,含帶愠色。
“哥……”她一緊張就開始整理耳朵邊碎發,幹巴巴地叫,喉間一陣滞澀。
陸庭洲的目光深深淺淺落在她幹淨清爽的唇面,下一秒,“上來。”他說。
程不喜心尖哆嗦,乖乖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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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打扮得很成熟,陸庭洲隔着很遠就注意到了。深藍色的針織羊絨衫很襯她的膚色,裙褲修身,一晃多年,女大十八變,站在人來人往的香風街口,像盛開的藍花楹。
或許是時光太易逝,面對從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幼妹,如此直觀的變化不禁令他晃神了片刻。
這一年到頭都見不了幾回成熟裝扮,不知道的還以為和哪個異姓約會去了,陸庭洲知道她沒那個心思,也不敢有。畢竟白女士正大張旗鼓給她物色相親對象。
這個褃節兒,她不會不給陸夫人面子和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