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這樣,他還是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看手機信息嗎?”
“這麼晚去哪兒了。”
“電話也不接,不知道會擔心嗎?”
這宛若連珠炮彈似的問題,打得程不喜措手不及,手心也汗濕了,她隻能挑其中的一個問題解釋:“和朋友,看電影...”
“看電影要那麼久?”他平靜淡漠的注視下,是一抹病态的占有欲,“現在幾點了。”
程不喜看向時間,已經十點半了。老天爺!她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隻要和甯辭有關的事情她就像變了個人。
“為什麼不看手機?”
“靜音了...”
“?”眉梢處的迷惑。
觸及到他銳利不解的目光,程不喜立馬解釋:“洗澡的時候放儲存櫃,靜音忘記關了...”
陸庭洲沒有再多問,“看電影要那麼久?”
“還,還吃了飯…”她說。
“吃的什麼?”
“關東煮……”
車廂内的氣氛肉眼可見僵停了一瞬。
程不喜十分肯定以及确定她哥怒了,不是那種因為她晚歸的怒,而是一種十分費解的怒。
下一秒,陸庭洲吩咐:“掉頭,去榮園。”
今日司機是辛集,辛哥身為董事長秘書,不是正兒八經受過訓練的司機,今天純粹是加班。聞言差點兒踩成急刹,得虧他反應快——今年的年終獎幸免于難。
驚出一後背冷汗的辛大總助并不複盤剛才差點釀成的失敗,隻一味地聽命:“好的董事長!”
很快賓利便在一路綠燈的馬路中心線上掉了頭。
程不喜有些罕驚,不明白他這麼晚了為什麼要去餐廳,問道:“哥……你這麼晚了還沒吃飯嗎?”
“不是。”
“那是肚子餓了嗎?”
“不餓。”
“……那為什麼?”
“你不吃主食,能好嗎?”陸庭洲打斷她。
原來如此。“……”一瞬間消音了,他果然還是深谙她的習性。
從小到大,她什麼都能不吃,就是不能不吃主食。不論吃多少奶油蛋糕,蛋撻棉花糖,最後都必須吃一口主食才算停當。
關東煮那是什麼玩意兒?陸庭洲一腦袋黑線。
程不喜回想起今晚吃的衆多美食,老京城的浩繁菜譜也算是開了一頁角,小聲嘀咕:“其實,其實也吃了很多了的,還吃了冰糖葫蘆……”
陸庭洲滿臉的我不管,轉而問:“你那朋友呢?怎麼沒見。”
忽然提到那個莫須有的朋友,程不喜心室一緊,忙解釋:“他...他家在地鐵口附近,提前回去了。”
“噴香水了?”
程不喜愣了下,說嗯。
這時她才意識到車廂裡用了十分女性化的小蒼蘭香氛,和他本人愛用的深沉冷冽木質調反差還挺大——無一例外都巨高級好聞。再與她身上已經消散大半的粉邂逅碰撞,有一種奇妙的沖突。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陸庭洲沒有繼續再問,程不喜雖然也好奇,他哥為什麼會用如此女性化小衆的香氛,但也老實本分不僭越不多問,畢竟當年的苦頭吃得太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怕疼。
…
可事實是兩個多小時前,陸庭洲曾煞有介事地詢問過辛集和萬怡,現在的年輕女孩兒一般都喜歡什麼樣的香味裝點車廂。
辛集是個大直男,脫口而出寶格麗香奈兒等一衆大咖香,萬怡則貼心多了,說最近小蒼蘭很火,正好樓下的調香室就有,陸總您要買給程小姐嗎?
陸庭洲雖然沒有當場明确回答,但在經過那家調香室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抱着嘗試和讨她歡心的想法,進去消費了一瓶,并且用在了車子裡。
程不喜渾然不覺。
後續當從幼妹口中得知很喜歡這個香氛的味道後,陸庭洲雖然明面上涓滴不驚,平心易氣,但還是在隔天又前去充值了一張VIP卡,年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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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園是陸氏集團控股的高檔餐廳,前年因為被某部文藝片的導演相中取景,而小火出圈一把,那部文藝片的女主演姓駱。
餐廳整體的裝修是中式園林風格,既是園林,假山亭台必不可少,兩邊是抄手遊廊,中間是穿堂。四面八方碧練環繞,水榭華庭,一輪明月當空印,猶如仙境。
程不喜來這兒次數不多,每次從曲折的遊廊經過時總能叫她想起電視劇紅樓夢裡年幼的黛玉第一次出場的情景。
青磚黛瓦,畫棟飛薨,一看就是真金白金堆起來的。
因為電影拿了很多大獎,這裡每天慕名前往的食客不勝枚舉,還有很多知名人士前來打卡留念。
身為頂頭股東,陸庭洲一來便引起管理層不小的震動。他置身于大堂内,原本已經歇業的店面重新亮燈,華光透堂,滿室巧思,禅意十足。
店長幾乎是小跑着出來,躬身抱歉說:“陸總,不知道您臨時要來,今天隻有二隊的廚師在...您看?”
陸庭洲不語,看了一眼對面同樣低頭沉默的程不喜,幼妹對窗外景色的興趣似乎要比對他這個二十四小時沒睡覺的哥還要熱衷有興趣得多。
心下暗暗說了句小沒良心,淡淡擡眸吩咐:“不要緊。一份茶湯泡飯,溫熱,白灼菜心,半份糖蒸酥酪,飯後甜品冰糖官燕。”
女店長沒有半分猶豫:“好的!陸總您請稍等。”
走之前忍不住打量了程不喜好幾眼,她是新來的副店長,雖然陸庭洲這幾年一直不在北城,但是每次回來都會光顧這裡。從未聽說他有過什麼女伴傍身,不禁對程不喜的身份感到好奇。
哒哒哒,腳步聲近了又去。
程不喜局促坐着,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好了,怎麼看都是像鴻門宴啊。
喝了一口服務生剛泡好的的茶,她一門外漢都嘗得出這茶葉是極品,入口細膩,先苦後甘,其他人就更别說了。
正裝死松泛着,陸庭洲目光從ipad上面密密麻麻的合同報表上挪開,“周日的fitting,不要遲到。”
突如其來的提醒,因為她是個遲到精,光是今天就已經有所領教,更别提沈修時和他是一夥的,肯定也知道她之前遲到的新聞。
程不喜一驚,差點把茶杯弄倒了,咳嗽連天中連連回答他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知道。
陸庭洲心說越長大越毛躁,小時候還靈巧些,“大了反而不如小時候。”
程不喜:“……”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知道哪兒又得罪他了。
見她縮着臂膀,陸庭洲又問:“冷嗎?”
程不喜囫囵搖頭:“不,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