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仙羽也很有些局促不安。
仙羽萌生了某種想要依靠在司甯身邊的膽怯念頭,但自尊心又不允許她這麼做。
于是,雖然仙羽在心裡想要的是司甯一直都握住自己的衣角、通過這一方式給予她安全感這樣的相處狀态。
但是,仙羽終究沒有說出來,就連心中的想法也停止了。
(如果他能知道我是怎樣想的就好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真想把纏在眼睛上的“布條”拿下來啊……)
“那麼,今天就到這裡吧。”司甯說道,“我們回去吧,師尊。”
“這就回去嗎?”仙羽有些怅然若失地說道,“我們明明才剛剛出門玩耍而已,雖然我疲憊的速度有點太快就是了。況且……”
“難道師尊在這裡還有什麼沒完成的遺憾、想要完成它嗎?”司甯問道,“如果有的話,師尊還是跟我說吧。在離開之前,我們可以完成它再走。”
“我想說的是……”仙羽說道,“我們剛才滾出來的雪球,就隻是作為雪球被遺棄在這裡嗎?難道不考慮把這個雪球改造成雪人,以此紀念它的‘誕生’嗎?”
由于仙羽沒有玩過雪的緣故,想到要離開這一片雪景,她感到怅然若失、便說出了頗為奇怪的話。
(仔細想想,我剛才說的好像不太對……)
(我想要紀念的,不是剛剛滾出來的“雪球”,而是我的初次“玩雪”才對吧?)
“用這種方法紀念它嗎?已經沒什麼正面意義了。”司甯說道,“師尊,事到如今,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但‘雪人’這一事物卻是不能帶走的存在。如果我們堆出了‘雪人’又離開這裡的話,就意味着它要孤零零地待在這裡,永遠都不會再有人看它一眼了。而當天氣變得更加溫暖的時候,它還會化成水。想到這些,難道不令人感到傷心嗎?當我們制造出‘雪人’又抛棄它的時候,和不負責任地丢棄孩子的父母又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别呢?”
對于司甯的這番話,仙羽本應很敏感地聯想到自己身世的。
但不知為何,仙羽聽到時雖然不由得差點為“雪人”哭出來,卻意外遲鈍地沒有聯系到自己身上。
“這樣啊……你說得對。的确是我太欠考慮了。”仙羽很傷心地說道,“天呢,仔細想想,這個結局實在讓人感到很悲慘啊。我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就實在太過分任性了呢。因為你的話,我再也不想在這裡堆‘雪人’了。雖然,我過去也從來沒有堆過‘雪人’的經驗,因此有些神往,但是……”
仙羽回想起曾經在“天雨村”中經曆的降雪。
每一場雪總是非常小、隻是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層的狀态。
就算經曆過很多場雪,因為雪是那樣的淺薄,仙羽也沒有辦法玩雪。
因此,對仙羽來說,“雪球”“雪人”這一類的存在,都是非常陌生的事物。
仙羽對待這一類事物時,在感受上沒有什麼評價的慣性。
因此,也許是仙羽的腦子下意識想要省事吧?在這種情況下,她都是憑感覺判斷、以及被對方,也就是司甯的思路所引導的。
司甯認為“這是不對的”的時候,隻要他給出一個未必需要站得住腳的理由,就會影響仙羽、使她也這麼想了。
此時的仙羽,正是一時迷糊、處于這種有些混亂的狀态下。
“不不,師尊也不至于這樣啦……”司甯尴尬地說道,“我隻是随口一說而已,怎麼就讓師尊有了這麼大的心理負擔呢?抱歉抱歉,事到如今,這倒是我‘罪該萬死’了……”
“但你說的話的确如此有道理呀!”仙羽天真無邪地說道,“雖然你不說的話,我感覺不到這很過分,但這也不能說明它不過分啊。”
“師尊真是太過于善良了。”司甯有些無奈地說道,“普通來說的話,一般是不會認為‘雪人’也享有‘人的權利’的吧。不如說,就連動物也不會獲得類似的權利吧?師尊這麼認真地對待那連‘雪雕’都不如的存在,實在讓我感到太過于羞愧了……。”
“可是……”仙羽說道,“這難道不是你引導的嗎?因為,是你在暗示我,‘雪人’是‘人’吧?所以我才會對有點兒像人的‘雪人’,産生憐憫之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