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是廢話的主,見暗算沒成,單手一擡,執着劍就沖了過來。
龐屠戶也不是吃蒜的,猛地躲了過去,從牛車上抽出刀來,硬生生抵了一劍,另一隻手往後抓,似要抽出什麼。
不料,一聲驚呼打亂了他的節奏,原是還有一人趁他不注意,将他妻子馮氏虜了過去。
他心中方陣大亂,直言:“好漢,饒我妻一命,有何事沖我來!”
隻聽那人冷哼一聲,剛擡起手欲要傷馮氏,怎料一擊碎石打來,力道甚大,疼得他松開劍來。
蓦地,他眼中閃過狠厲,還未來得及反應,不知從哪沖出人來,與他争鬥起來。
那劍法他從未見過,怎可能抵得過,他怒道:“不知高手是何人,為何要阻我兄弟二人掙錢。”
話音剛落,那人一揮手,月夜下,吹動的草木忽地有了實影,官吏們窩蜂出來,包圍他們。
呆愣間,屠戶踹住其中一人胸脯,叫他難以起身,隻聽,“拿下。”
那群官吏瞬間卸了三人武器,擒住人來。
龐屠戶見勢不對,大呼:“是這兩小人刺我在先,不知我有何罪!”
趙巡撫冷哼一聲,“何罪之有?殺了人還沒罪?”
龐屠戶也是個心态好的人,這般敲打,也未見他恐慌,而是道:“原是趙大人,您不是說是那蘇生所為,怎又冤枉到我頭上來。”
“我同百裡凝是多年好友,趙大人這般說辭,真真是辱了我們的兄弟之情,更何況,官府辦事,講究證據,那證據都快寫上是蘇生了,您怎還要抓錯人。”
說到此,龐屠戶略帶嚣張。
趙巡撫未理睬他的話,慢條斯理地走過幾人面前,一一摘下蒙面人的臉罩,果不其然,他輕笑一聲。
“真巧啊,林兄。”趙巡撫假做才認出此人的樣子,莞爾,“當時就見林兄身手不凡,今夜一幕,果真如我所料。”
此刻的趙巡撫俨然沒了平日裡五大三粗之樣,他饒有興趣地在兩人間掃視。
又轉過身,看向被吓壞了的馮氏,“龐夫人,可曾吓壞?”
馮氏全身顫栗,忘了禮節,隻道:“謝大人相救。”她頓了頓,又道:“大人可是弄錯了,我夫君并未殺百裡凝,如若抓錯,還請放了他,讓我們好生趕路。”
趙巡撫歎了口氣,“還不願招嗎?身為百裡凝的老相好,即便他再不堪,也不願讓他安甯?”
馮氏聽後,不禁腿軟,竟一下倒癱在地,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淚痕了了,她别過頭,不願再說。
龐屠戶見狀,也失了抵抗的勇氣,“我都招。”他擡起頭,道:“但我有個請求。”
老鼠蹿過牢獄,濃郁的血腥味從地下蔓延開來,腳步淌過積水,直入牢獄。
龐屠戶早已換上囚衣,頭發散落,全無昔日光彩,他坐在問詢室,對面正是趙巡撫。
“你放心,馮氏被我安排到了客棧,陸家大姐兒陪着她。”
似是了卻一番心願,龐屠戶如釋重負,道:“百裡凝就是我殺的,但是他該死!”
這場冤孽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結下。
那時百裡凝還在百越族,而馮氏也是百越族人。
但二人交際鮮少,隻在一次祭典上就認識了。
馮氏以為百裡凝是個彬彬有禮的翩翩少年,故而在家裡提起百裡凝要娶她時,也并未抗拒。
然,消息阻隔的她嫁過去才知,此人是百越族的行刑人,手段殘忍,小小年紀就折磨上百人。
她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他将行刑的習慣放在她身上,果然,某日醉酒後,他動手了,馮氏第一次體會到生不如死之感,渾身鞭傷,隻有臉上沒有傷痕。
她恨,恨自己識人不清,恨百裡凝善于僞裝,她要逃!
她逃到山間,卻迷了路,昔日翠綠的山林此刻如同陰曹地府,枝桠宛如可怖的鬼,她怕得不敢再動,但又擔心被追上。
怎料,再一落腳,竟摔進了獵人的陷阱,寒夜漫漫,她感受到身上的體溫在不斷流失,強撐着意志,想要爬出陷阱。
忽地,一片陰影落下,她不敢再動,生怕是百裡凝那賊人。
直到不同于惡魔低吟,那聲粗糙卻帶着溫柔的聲音來到,“小娘子,你沒事吧。”
淚水随着話音落下,她奮力說出“沒事。”
獵戶對她一見鐘情,即使她将遭遇和盤托出,也不覺怎麼,反倒想将百裡凝揍一頓。
馮氏同龐屠戶過了幾年安生日子,本以為會幸福美滿下去。
沒成想,那畜生竟搬了過來,龐屠戶知曉後,沒有上門找茬,而是與那人人交好的百裡凝處成了兄弟。